第392章(1 / 1)

韩煦清死在景德二十七年,距今已有十三年,若十三年前无量道已经传入长安,何以今岁才?被发现?

裴晏又?道:“你再仔细想想,你师父是从何处得来的画像?当年他接触过什么怪异之人?有何奇怪行径?还有,他可曾与你们提起过邪门歪道之言?”

“师父何处得来的画像我的确不?知情?,怪异之人我也想不?起来,师父是做账房的,偶尔陪着东家去?见客应酬,这些时候我们做徒儿的不?会跟着,便也不?甚清楚,至于邪门歪道,师父更没提过了……”

裴晏接着问:“那几年就没有一点儿异样?言行?”

齐悭拧着眉头苦思,好半晌,他表情?怪异道:“去?青楼算不?算?”

“青楼”二字令裴晏心紧,“当然算,仔细说说”

齐悭道:“我师父这人其?实很是正派的,和师娘也是少?年夫妻,恩爱有加,平日里去?见客应酬连酒都少?饮,每日都在天黑之前归家,但自从生病之后,他性情?变得急躁,也不?那么顾家了,本?来被病痛折磨,也算人之常情?,可就在景德二十四年年底,他忽然和城南天香楼一个名?叫浣云的青楼女子相好上了。”

“他把那女子当做红粉知己,常常夜不?归宿,起先师娘并不?知情?,等师娘知道真相之后,便与他大闹了好几次,一开始他还不?愿与那女子断了,非说那女子是他命中注定之人,后来师娘打算与他和离时,他才?答应师娘不?与那女子来往了。”

齐悭叹道:“前后闹了小半年,我们都想不?通师父怎会变成这样?,差点把家都闹散了,师娘虽然没和师父和离,可那次之后两?人感?情?也生分了,甚至师父都不?一定真与那女子断了,因他常和东家应酬,去?了何处饮酒作乐连我们都搞不?清。”

裴晏道:“浣云?天香楼?确定无疑?”

齐悭重重点头,唏嘘道:“师娘去?天香楼闹过,我们还去?劝过架,自然记得明明白白的,后来师父过世了,那妓子一点儿表示也无,哪是什么红粉知己!”

“那你师父病情?好转,是在认识那浣云之后?”

裴晏话落,齐悭仔细回忆一番,肯定道:“不?错,就是在认识浣云之后,或许也是如此,他觉得那浣云真给他带来了好运吧。”

裴晏看向姜离,便见姜离也神色严峻,她问道:“确定是那赤色仙丹让你师父病情?好转了?”

齐悭颔首,“确定,因那阵子师父病痛煎熬,都有过轻生的念头了,常用的汤药也停了,那仙丹还真救了师父,我们也不?懂其?中道理。”

“那他后来病情?怎会急转直下呢?没有仙丹用了?”

齐悭叹气道:“仙丹还有的,我记得就在沈家出事之后两?三个月,师父的病又?不?好了,烦渴引饮、小便频数,多食善饥,消瘦身倦,就那么小半年功夫,瘦了二十多斤下去?,当时师娘花费重金请来了致仕的老御医,开了药,用了两?帖算是拖住了,但师父觉得好的太慢了,根本?不?信那老御医,非要用那仙丹,又?把两?年前病情?好转时用过的老方子拿出来,就这么一通折腾,硬是把自己折腾没了”

姜离看过裴晏找到的韩煦清的医方,其?中第二张医方用药配伍十分得宜,但若韩煦清自己吃药,再好的大夫也难救他性命。

她又?问:“你师父病重之后,仙丹从何处来呢?”

齐悭回忆道:“我们与师父并未住在一处,师娘又?是足不?出户的妇人家,到最后,我们都不?知他从何处求来的,问的多了,师父还不?高?兴,像有什么禁忌似的,但若我没记错的话,师父那一阵子每月都会出城,一出便是半日。”

神像、仙丹、禁忌,种种情?形都表明韩煦清也入了无量道,但可惜齐悭并未与韩煦清朝夕相伴,所知还是不?够多。

见裴晏二人神色严峻,齐悭也意识到了不?妙,“大人,姑娘,所以我师父当初是怎么回事?是……是被邪门歪道骗了吗?”

裴晏颔首,“有此可能?,当初指证沈大人之时,只?有你师父听过他的声音?”

齐悭艰难地吞咽了一下,“不?错,袁老爷年事已高?,一年前的事已经记不?清了,但我师父未至不?惑之年,是他信誓旦旦说当夜听到的就是沈大人的声音。”

当年那“马蹄疤痕”为证据之一,而韩煦清人声上的指证,则令沈栋贪腐之罪板上钉钉,裴晏默了默,“今日先问至此,若想到什么异常让他们知会我便是。”

姜离和裴晏从客房出来,转而到了对面?的偏厅之中。

一进门,戚三娘便着急道:“这是什么意思?怎么那韩煦清还和邪门歪道扯上了?什么仙丹不?仙丹的,仙丹哪会救人呢?他是不?是本?来病的没有那么重,被人给骗了?待后来病重了,不?吃药只?吃仙丹,自然把自己给作践死了……”

戚三娘在长安蛰伏多年,为的便是替沈家替戚家伸冤雪恨,多年来所得消息不?少?,真正用得上的线索却寥寥无几,如今终于有了个旧日人证,她自是报以厚望,但此刻听下来,却是云里雾里不?知所谓。

“近日长安城在闹邪道我倒是听说了,但这事和沈家的旧案没关?系吧?沈家的案子已是十三年前的事了,且沈大人当年是被那些贪官污吏诬陷,与邪门歪道也无干吧?”

戚三娘满腹疑问,相比之下,曲尚义还算沉得住气,他道:“你先别急,这么多年了,性子怎么还这般不?沉稳?听裴世子和姑娘说。”

姜离这时道:“其?实三娘说的不?错,本?来沈家的案子只?和贪腐有关?,但我们都没想到齐悭今日一言,竟证明了韩煦清当年和邪道有染”

“证明?那便是说,是真的?”戚三娘又?道。

裴晏颔首,“单凭那神像便可证明,再加上韩煦清身患重病不?看大夫,与我们近日发现的另一位邪道信徒一模一样?。”

戚三娘看向曲尚义,“可是,这也不?能?证明沈大人是被冤枉吧?”

姜离道:“确实不?能?证明,眼下有两?种可能?,第一,韩煦清自己入了邪道,邪道之事与他指证沈大人并无关?系,二者只?是巧合,第二,韩煦清沾染邪道,他后来指证沈大人种种,或许便与当年那邪道有关?,若是如此这案子便更复杂了。”

微微一顿,姜离又?道:“当年的证据之中,那手?背上的疤痕和沈大人的印信都可以伪造,只?要与沈大人熟悉之人,大可将那疤痕伪造的并无二致,印信也是一样?,唯有这声音难作假,且前后时隔一年,韩煦清却咬定是沈大人亲自去?存脏银,这也存疑。”

戚三娘苦涩道:“当年那么多人想把沈大人拉下水,韩煦清的证词最是关?键,这几年我们也查过他,确实也想不?明白他为何认死了沈大人。”

姜离看向裴晏,裴晏道:“当年我查旧案时,虽查过韩煦清,但重点皆在他和那些官员是否有染上,还真未去?查过那个青楼女子,如今得了新线索自要再去?追究一番,你们不?必着急,交由大理寺来办便可,若有了消息,姜姑娘会来告知你们。”

戚三娘不?好意思道:“真是有劳世子了,这案子拖了十几年,当年还是御令定案,再加上我们……再加上沈家公子做的事,我们都知道翻案难上登天。”

裴晏道:“为沈伯父翻案也是我所求,不?必客气。”

曲尚义倒是没有戚三娘这般见外,顺手?倒了茶水道:“裴大人是大理寺主官,这些事他去?办最方便,喝茶吧,姑娘也坐下喝茶”

裴晏接过茶盏轻抿一口,又?看了眼天色道:“时辰不?早了,还是不?多留了。”

他放下茶盏起身来,戚三娘还想留客,曲尚义已经道:“那也好,裴大人身份特殊,还是稳妥为重,不?在此久留是好的”

姜离眨了眨眼,也道:“是不?早了,我也该走了。”

曲尚义便道:“那我们送姑娘和大人出去?。”

他说着在前引路,待一路送到了后门之外,看着二人前后上了马车,方才?返身关?门。

待马车走动?起来,姜离看着裴晏若有所思,裴晏于昏暗之中问:“怎么了?”

姜离道:“不?知怎么,总觉得曲叔待你十分亲昵,你们从前可见过吗?”

“是见过,当年沈家出事之后,我曾想救他和师兄,但还没求得母亲准许,便听闻他靠自己逃脱了,再后来便是听江湖上多了个沧浪阁……”

“难怪……”姜离恍然,“那你便不?好奇他为何在此?还有戚三娘,她其?实是当年沈大人下属戚明喆的女儿,戚明喆算是为了沈大人而死,只?有替沈大人雪冤,戚家的冤屈才?能?一同昭雪,你不?奇怪我如何认得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