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2章(1 / 1)

说至此,宁珏缩了缩脖子,“原来当太?医这么凶险,医道上?的事外人还很难看的清楚,若真?是受了冤枉也没处说理去啊……这世道说到底,太?医的性命是比不上?贵人的性命,可怜可叹啊……”

宁珏此言一出,姜离心?底也生?出两?分不忿来,明肃清如此,广安伯府上?下四十三口又何尝不是如此?

但见他多有同情怅然之?色,姜离也懒得在此时?争辩,言归正传道:“早前我?们?便怀疑让淮安郡王病情恶化之?人不一定是明大夫,今日明卉说了她所知之?事,还说了明大夫那封信,从那封信来判断,我?可以肯定罪魁祸首乃是白敬之?。”

姜离这时?从袖中掏出一张薄纸递给?裴晏,“原信并不在明卉身上?,但这么多年心?结,那信上?内容已被她记得滚瓜烂熟,这是她傍晚时?默写与我?的。”

裴晏细看纸上?所写,宁珏也凑到他跟前,很快他惊道:“中毒?!他当时?已经怀疑淮安郡王用药上?出了错?!”

姜离颔首,裴晏这时?道:“与你此前的推测十分相似。”

宁珏看看裴晏,再看看姜离,“什?么推测?”

姜离道:“淮安郡王患的是肾厥之?疾,后来病情严重,又生?心?痹,肾厥常用的丹方乃是金液丹,可固真?气,除久寒痼冷,补劳伤虚损,尤治男子腰肾之?疾,其?方以硫磺为主?,兼白芷、麦冬、甘草、人参等温阳补气之?药,可也有庸医为了效用,会改制金液丹医方,一般会加石英与赤石等药,诸如此类的矿石药材多具有毒性,若病患刚好是阴阳亏损,血气失养之?人,便是百害无利,形同服毒”

宁珏看着纸页惊道:“淮安郡王不就是血气亏损甚重之人?!”

姜离颔首,“此药毒性较慢,初服用会使病患精神焕发,红光满面,但其?实是药性燥热,补益过当,这一点,此前裴少卿寻到了一位淮安郡王府旧人已得其?证实。待明肃清接手淮安郡王之?时?,郡王已中毒两?月,正是这毒催的病情加速恶化药石无灵,明肃清显然发现了这些,但他并无证据,只能想尽办法挽救郡王性命,只可惜回天乏术。”

“白敬之?!那一定是白敬之?!他自己或许也意识到了大事不妙,这才提前抽身,且后来郡王病死之?后,也是他代?表太?医署前来核查,他当然能掩人耳目”

说至此,宁珏拧眉道:“怎么偏偏又遣了他呢?”

姜离心?底滑过两?分苦涩,而宁珏不知想到什?么,恍然道:“我记得当时的太医令是那广安伯,这白敬之?早前还与此人交好吧?当年他站出来指证广安伯之时大家格外信服。”

这一点姜离无可辩驳,宁珏冷笑一声道:“呵,自己医道不精也就罢了,连为官也喜欢任人唯亲,这样?的人真?不知如何当上?太?医令的!”

宁珏恨惨了魏阶,自然一点儿抢白的机会也不会放过,姜离心?中万千无奈,又听?裴晏拉回了正题道:“明肃清乃当时?的‘首犯’,他的信难算证物,但如今我?们?方向明确,还是得找白敬之?私自改药成毒的证据”

姜离颔首,“我?如今能进出太?医署,我?会找机会。”

裴晏便道:“程秋实和肃王府这边,我?也会继续派人暗查。”

宁珏瘪着嘴,看看裴晏,再看看姜离,“你们?倒是分工明确,既然你们?都有方向,那不然我?去盯着白敬之?好了,这厮若悄悄跑了岂不难受。”

姜离道:“倒也无需盯得过紧,他如今重病在身,不会忽然逃走,如此还显得古怪。”

裴晏也道:“有什?么进展我?们?会知会你。”

这一下宁珏开怀了,“那可就说好了!今日我?是碰巧在此,之?后有了什?么线索,你们?也不得瞒我?,若这十三年前的旧案都能查个明白,那咱们?三个可真?是功德无量了!”

姜离不置可否,见天色不早便提了告辞,裴晏便道:“我?送你出去。”

宁珏见状也道:“那我?也回衙门瞧瞧,下午姚璋回来了”

此话一出直令姜离心?中发紧,一转头,却见裴晏正看着她,她愈发不好表露什?么,待走出了东院,却听?裴晏问:“他去明华山可查到了什?么?”

宁珏耸肩,“只怕所获不多,我?碰到他的时?候,他那一张脸黑的如锅底一般,显然此去是扑空了。”

此言一出,姜离和裴晏几乎同时?展开了眉心?。

宁珏又道:“姚璋这人我?虽接触不多,可这月余交道下来,也能看得出他心?性十分高傲,若有何事成竹在胸,那通身的雷霆手段是藏也藏不住,根本不可能白等功夫,咦,这是”

三人一路说着出了衙门,却闻宁珏一讶当先驻足,姜离不明所以地随他看去,眉梢也微微一扬,很快她道:“裴少卿有客人便不必送了,我?先告辞了。”

宁珏促狭一笑,“好了师兄,那我?也不打扰了,先走一步。”

姜离带着怀夕往南去,宁珏则往北回衙门,他没走两?步便一笑道:“见过郡主?,来找我?师兄?”

大理寺外的甬道上?正停着一辆马车,安阳郡主?李婉宫裙明媚地站在那里,她手中提着一个食盒,先越过宁珏往远处的背影看了一眼,这才笑道:“下午去见了郡主?娘娘,这是郡主?娘娘让我?带过来给?裴鹤臣的”

宁珏嘻笑道:“那师兄今夜有口福了,哎,师兄你”

宁珏话未说完,便见裴晏转身消失在了衙门门口,安阳郡主?本笑意温婉,见裴晏如此,秀眉登时?倒竖,一张脸也青红交加起来。

裴晏不见了,但笑嘻嘻地宁珏还在跟前,安阳郡主?瞪眸看向宁珏,眼底尽是恼羞成怒的寒气。

宁珏赔笑地缩了缩肩背,“郡主?,师兄就是这脾气,可不关我?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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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那是安阳郡主?吧?”

回程的马车里,怀夕语气有些古怪地问。

姜离点了点头,掀开车帘去看长安城锦绣夜色。

怀夕嘟囔道:“她提了个食盒呢?外头都说她对裴大人有情多年,如今二人年岁都不小了,她这么明目张胆地来是什?么意思?不怕外人说三道四吗?”

“有何好怕?一个是世家骄子,一个是皇亲郡主?,很是相配不是吗?”

姜离语气很是平静,可怀夕听?来心?底越发不得劲儿,“姑娘,可奴婢这些日子看着,裴少卿对姑娘的事很是上?心?”

“你说明卉会有如愿的那天吗?”

姜离忽然风马牛不相及地一问,怀夕默了默,道:“凭她自己应该很难,但如今姑娘和裴大人帮忙,一定会有如愿那日,到时?候真?希望明家继续从医道,一个大夫可是比一个药商的功德大得多了。”

见姜离言辞寥寥,怀夕又道:“姑娘别担心?,姑娘和明卉都会有如愿那日的!姑娘如今能自由出入太?医署,已经算一次如愿了!姑娘学医多年,如今这日子也和学医一样?,只得这么一步步走下去。”

街市坊间灯火阑珊,愈发映得姜离眼底一片冰雪湛然,“‘壹志靡二,维此心?耳’,从前学医之?时?,师父说的最多的便是此二句。”

怀夕抓了抓脑袋,“奴婢念的书不多……”

姜离转头看向她,拂了拂她发丝微乱的耳侧道,“所求愈难,愈要心?无杂念,在这个长安城里,没有任何事比我?所愿更紧要。”

怀夕似懂非懂,但对上?姜离清凌凌的瞳底,便觉什?么都不必说了,眼见马车进了平康坊,四周皆是高阔森严的贵胄宅邸,怀夕忍不住道:“姑娘,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回江湖中去?长安虽好,但奴婢只怕一辈子也习惯不了。”

姜离不由握住怀夕的手,“就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