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至此话语一顿,面上尚有咬牙切齿之意,裴晏便?又?道:“那你此前找来名册和书院学?子的课业,是为何?”
“找来名册,是看看有没有从麟州来的人,找来课业,是看看有没有眼熟的字迹,当年收敛尸体之时,因他叔父不擅笔墨,是他堂兄画押签字,他堂兄的字迹十分工整,我还有几分印象,但我已经看了一遍没有找到类似的笔迹……”
裴晏忙道:“你当真确定?!”
付宗源惨笑道:“难道我还会?与裴少卿玩笑?我所知道我都说尽了,没错,我当年是包庇了怀瑾,但……但我也尽力抚恤范家了,五百两?银子不少,他叔父父子是接下的,他们若要偿命,何来收了银子?如今……如今若是为了范长佑害死了四条人命,那他们也应该处以极刑,在凶手抓到之前,我不会?回长安认罪!”
裴晏失望地看着付宗源,“你身为一方父母官,你给的银两?他们若是不要,你待如何?”
付宗源一时语塞,裴晏道:“把他带下去看管起来!”
付宗源被带走,裴晏又?看向?袁兴武,“袁将军后来知道了多少内情?”
袁兴武坦然道:“我只知有个?孩子因袁焱几个?出了意外,并不知什么凶神献祭,若是知道,我怎会?把袁焱这等?祸端留在长安?当时堂兄送来的书信我仍保留着,这些皆是证据。但后来我听说彬州那两?个?孩子相?继被害,曾怀疑当年麟州之事他们有所隐瞒,可再问时,堂兄和袁焱皆无可奉告,军中事务繁忙,我便?未把此事当一回事,如今堂兄人已回了麟州,大?理寺稍后去麟州追查时堂兄必定配合。”
裴晏打量他片刻,“也好,袁将军深明大?义,那如今还是以书院命案为重。”
袁兴武一默,“袁焱尸首在何处?”
裴晏看向?内堂,“九思,你带他们去。”
九思应声带路,方青晔也上前来作陪,无论?如何袁焱死在书院,他们也脱不了干系,很快,后堂内传来袁航的悲呼之声
这时,门外挤来一道身影,却是宁珏起身赶了过来,他火急火燎的,身边正跟着张穗儿,一进门便?道:“师兄,那范长佑是因为邪教祭祀而死?!”
第159章 并未焚尸(二更)
长安发现无量道?之?事虽未大肆宣扬, 但此前拱卫司频频异动,宁珏如今又已是拱卫司中人,他这一问,便显得?不同寻常。
保险起?见, 裴晏先劝回众人, 姜离也往文华阁看孔昱升而去。
宁珏看着姜离离去的背影, 再看向裴晏,无奈道?:“怎么你们二人离开时无一人喊我?适才这么大场面我竟没见着,幸好穗儿机灵告知于我, 师兄,真是什?么祭祀杀人?”
裴晏看向后堂道?:“范长佑死状惨烈,应是有异,但到底是凶神还是邪教?, 只有派人去麟州走一趟之?后才知道?。”
宁珏纳闷道?:“怎么老有妖邪作祟,长安城的线索也断了……”
裴晏闻言,不由拧眉道?:“你既有差事在身, 何故在山上停留, 今日?便回去吧。”
宁珏丝毫没有回去的打算, “那?可不行, 如今命案未破, 就这么走了必定抓心挠肝, 更何况还牵扯出了什?么祭祀旧案”
话音刚落,袁兴武和袁航从后堂走了出来, 袁航红着眼眶,袁兴武也是一脸沉痛, “去报信的人已经说了这两日?的事,既然裴少?卿在此, 想来不会全无所获,如今查到了何处,可能告知于我们?”
裴晏颔首请袁兴武二人落座,“自然”
他将发现机关的前后因果道?来,又说:“那?机关虽十分简单,却得?心思机巧之?人才能想得?出,又因机关搅乱了凶手不在场证明,眼下尚难锁定目标。但如今清楚了麟州旧事,东方嘉树二人之?死和袁焱之?死,与当初范长佑被折磨之?法各有相似之?处,基本断定凶手的杀人动机乃是为范长佑复仇,袁将军这边可听袁焱说过?些什?么?”
袁兴武沉声道?:“我常年?在军中,府里?的事我管的不多,袁焱非我亲子?,对我也敬多过?亲,他知道?我对他期望极大,这些事他不会告诉我。”
裴晏看向袁航,袁航则是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样?,“袁焱和付怀瑾最为亲厚,我也不知他们从前还干过?这些伤天害理?之?事,他又今天也算是……哎,按适才付侍郎所言,范长佑有个叔父和堂兄,凶手会不会是他们父子??”
裴晏道?:“如今书院中还有位在林中书院教?学过?的林先生,他提到范长佑母亲卧病在床多年?,其父亲乃是江湖手艺人,但无人见过?其父母。”
袁兴武便道?:“那?凶手还有可能是他父亲?既是如此,排查书院内与他父亲、叔父、还有堂兄年?纪相仿之?人是否能找到线索?”
裴晏颔首:“眼下确有此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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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离带着怀夕至文华阁,先给方伯樘请脉,事到如今,方伯樘已知道?了放火杀人未遂与假山杀人未遂之?事,得?知姜离救了二人,对姜离感激不已。
待从上房出来,陪同的张伯也叹道?:“薛姑娘此番可谓是救我书院于水火了,付怀瑾和袁焱之?死,我们脱不了责任,若林先生和孔昱升也在书院丧命,那?我们老太爷这把老骨头真是不够赎罪了”
姜离谦逊两句,待到了张伯的西厢,一进门便见孔昱升头脸被包着,身上也有数处包扎,此刻躺在西窗榻上,身上锦被盖得?严严实实。
张伯又道?:“何叔守到天亮,我让他去歇下了,昨天晚上喂了两次药,就等着今天换药了,但人还是没醒,不知是怎么了。”
姜离一边请脉一边道?:“吸入浓烟过?多热毒入心入脑,人便会昏迷不醒,如今除了用药施针暂也无更好的法子?,若是脑袋受损太过?,甚至会一直不醒。”
张伯闻言忙道?:“会伤脑袋?”
见姜离点头,张伯遗憾道?:“天啊,老天保佑,这孩子?家境普通,禀赋却极好,尤其是骈文策论之?道?更是首屈一指,不瞒姑娘,此番春试考过?,这孔昱升必占前二之?位,到时候老太爷要带着他一起?给陛下修书的,几位夫子?私下里?还说,今岁若入科场,来年?翰林院一定会有孔昱升一席之?地,若此番伤了智识,那?便太可惜了。”
姜离请完脉,迷惑道?:“他家境普通?我怎么看他独住一间?学舍,银钱上应该十分宽裕才是?”
张伯纳闷道?:“我也不明白,但两年?半之?前他来书院时,家里?是交不起?足额束脩的,老太爷当时看过?他的文章,立刻免了部分,还把每年?的膏火奖励分他一份,如此倒也顺利进学了,但也没过?太久,他家里?似乎好起?来了,去岁学舍空出来时,他也要了独住的一间?,说如此才能专注习文。”
姜离心底泛起两分古怪,又问:“那?此番起?火,您老人家可有猜度?”
张伯略一犹豫,“这可不敢乱说,虽说,同窗之间偶有嫉妒,但不会有人因此而生杀心,我们书院和别处不同,老太爷重修身养性,平日里便不许他们有比斗之?心,应该不会是因为那?修书名额吧……”
话虽如此,张伯自己也有些心虚,毕竟麟州书院的前车之?鉴就在眼前,他也不敢把话说死,姜离见他惶恐也不再多问,只给孔昱升施针,先取人中、十宣、百汇、涌泉、太椎、内关等穴位针灸,又对人中行雀啄刺法,后于十宣穴点刺放血,再等了半炷香功夫,正要取针之?时,裴晏和宁珏赶了过?来。
裴晏进门问:“他如何了?”
姜离神色微凝道:“脉象看起来并不凶险,但人还是未醒,怀疑是热毒伤脑,我适才已施针,稍后换清热豁痰、通腑熄风的方子?,看下午是否会醒。”
宁珏无奈道?:“昨夜看起?来人没大事,怎么反而是他醒不了?”
此言一出,裴晏和姜离不禁对视一眼,很快,裴晏叫来九思低低吩咐两句,待九思转身而去,宁珏瞅着裴晏道?:“师兄有什?么安排?又要避讳我们?”
这“又”字便是在说昨夜了,裴晏眼风掠他一眼,道?:“这场火起?的古怪,也不知书院内有多少?人不希望他醒来”
宁珏恍然,忙道?:“那?自然是放火之?人最不希望他醒来!”
话音刚落,十安自院外而来,“公子?,后面的竹林里?发现了脚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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