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晏语速疾快道:“从登仙极乐往西,过宣阳与?崇义二坊便可到崇义坊以?南的定安渠,定安渠沟渠深、淤泥重,若暗盒沉入淤泥中,十年?八年?都不一定露出人前,哪怕一两年?之?后?被冲出来,也不会有人将那东西和段霈之?死联系在一起,他丢弃暗盒之?后?再转往南,过长兴与?永乐二坊便到了家,脚程算起来刚好!”
裴晏一口气说完,只听?得?齐膺几人皆是叹服,这时裴晏看一眼外?头天色吩咐道:“卢卓,你带人去,今夜得?辛苦了”
卢卓抱拳道,“大人放心!那东西虽小却十分石沉,如今冬季定安渠水流颇缓,我们搜查的范围并不大,属下定不辱命!”
卢卓说完便走,这时一武卫快步而来。
“大人!段国公他们来了”
裴晏将舆图收起,刚迎出值房,便见段国公夫妇与?段颜、段凌被一众随从簇拥而来,李同尘也跟在旁,几人面上?悲色未消,先是刚从城外?回?来便直奔至此。
见到裴晏段国公便问?:“鹤臣,到底是怎么回?事?”
过了整日,段霈已入土为安,但早间裴晏强行带走冯筝之?事还没个解释,裴晏拱手见礼,段颜也上?前一步道:“裴少卿,冯筝何在?”
裴晏定声道:“冯筝仍在牢中,大理?寺已审问?诸名人证,足以?证明冯筝确有撒谎之?处。”
段颜眉头拧起,“有撒谎之?处?那冯筝可承认是他害了霈儿?人证物证可足吗?”
裴晏道:“证据未足,冯筝尚未招供。”
段颜有些失望,段国公三人面面相觑一瞬,似乎还是难以?想?象冯筝竟是凶手,严氏便道:“冯筝如何交代的?又是在何处撒谎了?”
裴晏闻言正待应话,目光却越过几人看向了院门方向,只见初临夜幕之?中,十安带着数武卫终于回?来复命。
裴晏容色一振,“请夫人稍后?。”
他快步朝十安迎上?去,十安见礼,低低向裴晏禀告起来。
段国公看着他们,纳闷道:“怎么查了这么久查到了冯筝身上?,不说别的,这几日冯筝尽心尽力治丧,若是他害了霈儿,他是一点儿都不怕?”
严氏也道:“我也看冯筝待霈儿十分诚心。”
李同尘倒还算冷静,“国公爷和夫人稍安勿躁,若无?异常,鹤臣不可能这么拿人的,但……其实我也想?不通怎么会是冯筝……”
众人站在值房阶前,说完便见十安还在裴晏身边低语,期间又从怀中掏出一份案卷来,而裴晏面色越来越难看,似听?到了什么严峻之?事。
段氏几人面面相觑着,很快,一个朱衣武卫从外?而来,高声道:“王妃,王爷来了”
裴晏和十安也朝院外?看去,便见肃王李昀带着三五侍卫快步而来,段家几人迎来,待见了礼,肃王便看向裴晏,“怎么回?事?说害了霈儿的凶手是冯筝?”
裴晏还未说话,段国公道:“王爷,是这么说的,今天早上?咱们裴少卿亲自把冯筝从给霈儿送葬的队伍里头抓走的,可如今又说证据不足冯筝也不认,也不知是不是大理?寺里出了岔子”
段国公此言颇有怨气,肃王听?来也眉头一竖,裴晏凛然道:“王爷来得?正好,因此案牵扯旧事,此前确有内情未清,但眼下已有新?证据,我正要再审冯筝。”
肃王被这话一堵,面皮几耸道:“好好,那就带出来堂审,让本?王看看你这差事办的怎……”
“太子殿下驾到”
肃王话音刚落,又一道礼喝之?声响起,院内众人一惊,纷纷朝甬道方向看去,便见太子李霂带着高家两兄弟,不知怎么也来了大理?寺。
段家几人面色微变,只得?先行大礼。
太子李霂今日披玄色四爪蟠龙纹斗篷,轻车简从而来。
他上?前虚扶一把段国公,又温和道:“都免礼吧,今日是段霈出殡之?日,本?宫虽在宫内,却也一直十分挂心,傍晚时分,又听?说大理?寺抓到了谋害段霈之?人,他也是本?宫看着长大的,这才出宫走这一趟,鹤臣,抓到的这个凶手应是确罪无?疑吧?”
裴晏早间当街拿人,消息自不胫而走,但太子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赶到,自是怕这案子在肃王和段氏的威压之?下再生变故,毕竟段氏想?用段霈之?死攻讦高氏乃是司马昭之?心,段氏想?找到凶手,却一定不希望这个凶手是冯筝。
太子笑意儒雅,但裴晏何尝不知他的来意,于是拱手道:“既要堂审,便请太子殿下与?肃王殿下一同听?审罢,是非曲直,自有明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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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筝被带入大理?寺前堂之?时已是戌时初刻。
夜幕四垂,堂中煌煌灯火,映出满堂人阴晴难辨的脸。
公堂严明,裴晏高坐公案之?后?,太子带着高氏兄弟以?及李同尘居左,肃王夫妻带着段氏三人居右,齐胤与?赵一铭陪坐最末,端的是一副泾渭分明剑拔弩张之?态。
见这般阵仗,冯筝面色几变,最终满是苦笑地拱手做礼,“看来段霈已入土为安了,没想?到还惊动了太子殿下和肃王殿下,都是在下的不是。”
太子久居东宫,虽与?冯筝打过照面,但并不相熟,他但笑不语,肃王则盯着冯筝问?,“大理?寺说是你害了霈儿,你可承认?”
冯筝苦涩更甚,“王爷明鉴,我若是害了世子,这些日子我只怕都不敢进段氏之?门,还哪敢日日守在灵前为他守丧呢?”
肃王面显犹豫,一旁段凌道:“那也不尽然,敢杀人的人自不害怕什么鬼魂之?说。”
“啪”的一声惊堂木响,裴晏冷问?:“冯筝,下午问?你时你未说实话,眼下当着太子殿下和肃王殿下的面,你最好从实招来”
“初五那天晚上?,你到底去了何处?”
冯筝直挺挺站在堂中,仍道:“回?大人的话,那天晚上?我一直在照顾我父亲,他如今卧床不起已没有几日可活了,但凡有时间我都亲自侍疾。”
裴晏面无?表情,“带冯仟进来”
冯筝眼皮一跳,但仍挺着背脊做镇定之?色,很快冯仟颤颤巍巍进门,见堂内这般场面,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裴晏径直问?:“你来说,初五那天晚上?你都看到了什么。”
冯仟瑟缩着拜伏于地,头都不敢抬,裴晏森然道:“事已至此,若有虚言,严惩无?赦”
“小人说小人说,初五那天,公子于亥时二刻穿着一身夜行黑衣出门了,头上?还戴着斗笠……”
“来人,拿画像”
裴晏一声令下,九思捧着两幅画像入内,“仔细看看,是不是这个样子?”
冯仟快速抬头,又急声道:“是,是这装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