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金雀跃不已:“小姐,多亏了古先生……他说了十几年书,该从哪一方面凸显抑和扬指点了我不少。”
严青笑着看她,鼓励:“相辅相成,话本更多人还是喜欢缠绵悱恻,不然‘子金先生’也不会声名大噪。”
而古先生擅长以精练的语言、抑扬顿挫的口技变声把人带入他口中的世界。
他的口技饱含万物和情绪,所以语言简练也不影响听的人进入佳境,话本却需要一定的文笔功力加以描绘,才能让画面和人物跃然纸上。
艾金害羞地低了低头:“……那我现在就回去改,然后马上加印,小姐放心,不出两日,我定要各府里都摆上新话本。”
严青点头:“你转告古先生一声,待会儿我回去就要听他讲一次,舞娘也上台,叫情姨她们做好准备。”
艾金拍着胸脯叫她放心:“古先生就是靠那一张嘴营生的,这次他又全程参与了话本撰写,对故事了然于胸。”
严青也长出一口气,总算要见到一些成效了。
说完,再回来看还不愿意从地上起来的陈大娘,她满脸求死的丧气。
严青也没了温情和纠结:“你若想死,我不拦你。但拿了我的好处,不兑现想赖账的,我还没让谁好看过。实话告诉你,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你可以去了回来再赴死……”
陈大娘眼里现出决绝,她死也要留清白,不然儿子儿媳怎么看她,女儿亲家那边知道她进入那种地方,怎么看女儿。
严青冷下眼:“想现在一头撞死?可以啊,你现在咽气,我马上把你女儿和外孙女送下去陪你。”
陈大娘不可置信地看着她,眼里都是错愕和慢慢爬上来的恐惧,这个贵族女子一直很和气,她、她以为……
严青神色不变:“对,就这么看我,你不能天真。”
陈大娘浑身发抖,觉得她简直比一开始上来就嗜杀的杀将还可怕:“……”她想说你不能,可她确实早已不再天真
胡虎瞬间看向她,她神色如常,嘴角甚至牵起一抹浅淡的笑意,眼里却一片冰冷的冷漠。
胡虎扭头看向周围的人,却见他们习以为常的样子,他们没觉得世子妃渗人吗,变脸变得这么快的……
他还记得前天她还拍了拍陈大娘的手背,叫她“安心,孩子和娘都会母子平安的”,现在却一副“你现在敢死我就把你孩子和孩子的孩子一起送你陪葬”的恶鬼模样。
严炼没觉得,先礼后兵,指望妹妹是什么大善人吗?谁给他们的自信?
柳茹儿也没觉得,说好的交易现在反悔,还不允许她们张开獠牙吗。
紫莲更觉得解气,小姐就是太‘礼贤下士’,一开始就该亮出刀剑,但似乎除了穷凶极恶之徒,小姐对所有人一向先宽和再以观后效。
一行人转道隔壁村,把李大娘也带上马车,至于她那个断腿的相公,呆滞地看着老妻被带走,才“啊啊”含糊不清地叫着,失了神智不记得人了,却在老妻被带走时,还知道慌张。
严青一行人个个骑着高头大马,停在情楼门外,不管楼外驻足打量的视线,目不斜视踏入情楼。
情嬷嬷上前,多看了一眼两位眼神瑟缩排斥的老人家:“……现在开始吗?” ? 情嬷嬷觉得严青活腻味了才这般大胆,敢为情楼女子‘著书立说’!但她一个前程锦绣的女子都敢,她们比草芥还不如的贱命为什么不敢!
“嗯。”严青也想看看效果。
正此时,紫兰却过来说:“夫人,门外来了好几家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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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说着,几个八九岁、满脸天真、跃跃欲试的少女已经踏步进来,无邪的双眸惊奇地四处看了一眼,见到她马上像见到了亲人,七八个连带跟着她们的奴婢十几个,粉雕玉琢般的孩子就簇拥过来了:“虞世子妃,我们……我们……”
林君如先开口,她们旁观了好几天了,实在好奇,这一次等在不远处,一见她进来,就一簇拥跟着进来了。
个个脸上红扑扑的,眼神又闪又亮,像偷腥的小狐狸,急巴巴进来的模样,又像后面有人要烧她们毛茸茸的小尾巴。
严青心里一阵惊喜,她没想到真能把这些孩子拐来,话本引诱说起来像个邪教一样的存在,可严青觉得也只有闺阁时期的孩子,才愈发胆大妄为。
就连她,婚后不也因为环境的陌生,‘安分守己’蛰伏了一段时间,若不是虞国公的变故,与他的纵容,她也不会这般胆大妄为。
严青见到她们真的,心里都涌上了一阵暖流:“没事……坐下吧,今天刚好有一场戏,我们都是第一观众。”
随着说书先生惊堂案一拍,情楼第一舞姬的故事徐徐展开,舞台上一直匍匐跪身的女子也缓缓颤起了身子
“……话说那一年是花灯节,满街挂红的彩灯,会喷火的杂耍,文台武台台台相竞的博学武才,流光溢彩、美轮美奂。
我们的女主人公薛琪搂着老太君好一阵撒娇,终于也能与姐姐们游街赏灯,
只见她头梳双髻,火红绒花点缀,红艳艳的头绳流苏般垂下,肤如凝脂,珠圆玉润,一双眼睛扑闪扑闪地眨着,可爱的小模样说不出的动人。
没有人能拒绝她的请求,也没有人能拒绝她的漂亮,尽管前前后后都是保护她的仆人,可沉迷热闹目不暇接的薛琪没注意到,已经有人贩子盯上了她。
渐渐地,人越来越多,聚集的人潮让街道变的热闹起来,叫卖声、笑闹声,鞭炮声、答题声,声音越来越大,杂耍、花车、舞狮游龙竞相亮相。
一阵推搡变故后,薛琪都不知道怎么回事,已经迷晕被人抗走,醒来是在一个漆黑的地方,闻得见的腐朽和窒闷,就像久久没有开窗通风过的老屋……”
半饥半饿关黑屋,再出来已经浑噩记不清前事;
念书学艺才能吃饱,同台竞争魁首激烈忙碌;
琢琢君子温情怜,春心错付妾心狠,飞天一舞名动天下……
故事落幕时,大堂之上已隐隐听闻哽咽之声,满腔情绪都倾覆在台上倾城一舞的女子身上,仿佛看尽了她的半生,感同身受了她的繁华与情爱,但最后,都在她的倾城舞姿中,在力量与美的飞天舞只能够,获得了喜悦的安心,和不明所以的激动。
陈大娘也眼眶通红,如果男子面对的女子都是这样的,难怪他们流连忘返,不说容貌上佳,光是一曲飞天舞,已足见她们不只有魅惑以色侍人而已。
“……我看完了,你们还要我做什么?”纵然有改观,可依旧不明所以。
严青不以为然:“觉得她的故事精彩吗?”古先生的口技相当了得,但这一场舞说里,舞台上破茧成蝶的舞姬才是真正的主角。
“……果然在你们贵人眼中,只分故事精彩与否了。”陈大娘目光黯淡,竟然有些打抱不平道,“当然精彩,千金落难,拜师学艺成才,情劫后的涅槃重生……当然精彩。” ? 依旧挣不脱这座牢笼的禁锢,都是可怜人。
严青目光终于温和下来,纵使故事有虚构部分,但舞姿是不分昼夜寒暑十年磨出来的:“我也觉得你的故事很精彩,说出来,我也给你搬上舞台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