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男人咬着舌头说话一样的含糊说辞,灰败破旧的废墟像是重新染上了颜色,重回旧时风采。泛黄的碎花墙纸完好得贴着墙面,踉跄又沉重的脚步声停在客厅里。『没错!你这个小杂种赶紧给我滚过来!』邵禾丰小小挪动了下脚步,看向小房间外的景象。醉醺醺的男人还往嘴里灌着伏特加,冲着邵禾丰晃着手指一通乱点。

一个瘦小的人影从邵禾丰身上透体而过,蜷着瘦削单薄的肩膀看上起像只脏兮兮的小老鼠。“时间回溯?”同样被牵扯进来的欧候长麒打量了一番较之两三分钟前截然不同的房间,天花板上的灯泡牵线就那么暴露在外,一路从天花板沿着墙壁而下多余的一截电线则绕成团堆在角落。邵禾丰的手摸上墙壁,手指透过墙纸摸到了属于水泥墙面的粗粝不看,收回手时贴近指甲的指尖被刮出一道细小的血口。“……你怎么知道?”往衬衫上蹭掉了渗出的血渍,邵禾丰转移话题问道。

就算再怎么冷静碰到这种奇诡的事情邵禾丰也有些冒汗,这会儿只能尽量让自己的注意力别停留在这种情境下,唯一的选择只能是和旁边的白痴聊聊天了。欧候长麒脸白得像是刷了粉,可说话也不哆嗦了整个人似乎还缓过来了点儿精神。见邵禾丰打量了自己半晌,欧候长麒自己就主动解释起来:“以前为了治这毛病被关在小黑屋里看了几天恐怖片……”似乎光是想起来都觉得毛骨悚然,欧候长麒捏了捏眉心,声音又低又小得骂了句脏话。

“说重点?”邵禾丰忽然听到了结结实实的一记耳光声,从门边看过去,正是那个醉汉正甩着手,而那个金发小老鼠则蜷缩得更厉害捂着脸耷拉着脑袋蔫儿吧唧。

“总而言之应该是这栋房子的记忆。”欧候长麒顿了顿,老老实实地没有碰视野内的任何东西,只冷静地看着眼前可谓超越全息拟真画面的回溯场景。“这种回溯一般是不可逆的,只能看看而已。”实际上他们还是在这栋废屋里,如果被这种回溯迷惑的话可能会踩中早已坍塌的地方殒命,也就是所谓的鬼遮眼。

『嗤你就和你那个婊子妈一个德行!想着就让人恼火!』

『伊卡夫!』从楼梯口匆匆忙忙的跑上来的妇人苦情感十足得挡在了小男孩儿的身前,她的模样依稀能瞧出风华正茂时的姿色,但如今泪沟深陷在脸上显得沧桑而疲倦不堪,嘴角下撇着的细纹令妇人一副哭丧的脸。她摸着自己孩子挨了巴掌的红肿脸颊,细声细气得问:『…痛不痛?对不起对不起,都是妈妈的错……』话还没说两句就悲从中来得哽咽着掉起了眼泪。

欧候长麒听不懂意大利语,也不知道这出狗血的家庭伦理剧到底是怎么吸引住邵禾丰的。男人站在门边一声不吭的旁观着看,他隐约总觉得小男孩儿神情木讷得诡异。女人嘤嘤的啜泣声听上去像是冰天雪地下吹到耳边的一阵寒风,针扎一样的刺着耳根。

『妈的!一天到晚只知道哭!』被哭声扰得头疼的醉汉就小鸡一样的扯起了妇人往墙边推了一把,男孩儿却依然呆站在那儿,耷拉着脑袋怔怔看着地板不言不语。『天天赚钱养活你们!回到家就看你们娘俩的丧脸!』邵禾丰听着不置可否,心里压抑再加上酗酒成瘾自然摆明了这男人脾气好不到哪里去。

“喂,你过来看一下。”欧候长麒站在另一边,他皱着眉看面前旧书桌,桌面上的痕迹肉眼可见,熟悉利器的黑道少主仔细看了看那些斑驳纵横的刻痕怎么都瞧不出刃口的痕迹。“这什么东西刻的?……”而且满满一桌面的刻痕实在太过触目惊心了甚至有些令人发毛。邵禾丰的头又开始隐隐作痛了,他几乎下意识的去看男孩儿蜷在背后的双手。

“那是他指甲抓的。”邵禾丰回答道,之前被刮破的手指也刺刺的疼,原本已经结出一层血痂的口子莫名又开始出血,就这么一分神时再看向那个诡异沉默的男孩儿,却忽然对上了男孩的眼睛,阴沉令眼眸的蓝色都沉淀近墨一般,直勾勾得看向了邵禾丰。“……他……看、看到了……”邵禾丰嗓眼堵得厉害,太阳穴跟被人锤了一下似的,连舌头都难得打了结的话语不顺。

男孩紧跟着笑了一下,那张木讷又死气沉沉的脸扭曲起来,苍白得发紫的嘴唇咧开来露出一排生得细白的小牙齿。邵禾丰的呼吸压抑得急促起来,他试着努力令自己回到平常的冷静状态,“喂!”欧候长麒伸手拍了把僵在门边口的男人后背,“你怎么回事?”被打断了一瞬再定睛看似乎刚刚就是错觉一样,邵禾丰抿着唇脸色有些凝重。

醉汉的注意力似乎转移到了妇人身上,两人的声音一高一低得吵起来,可妇人微弱的反驳毫无作用最后徒留下意大利男人的叫骂声。男孩儿还是低着头,一声不吭的又透过邵禾丰走进了四面围墙的潮冷小房间里。欧候长麒凑到邵禾丰边上离得旁边的男人更近了,才后知后觉发现对方身上冷得像是在冒寒气。他从小到大这种情况亲身经历不少,一下就明白这阔佬估计是被鬼上身了。

男孩儿耸着细瘦的肩膀,手指在桌面上抠出簌簌的声响,『臭婊子、小贱人…』他用还未过青春期的细嫩嗓音呢喃着。他的手指指尖都是新新旧旧的细疤,一条叠着一条像是蛛网一般覆在指腹。被抠起的木刺就这么刺破了手指,十指连心的刺痛依然没有令男孩回过神,他一遍遍的重复着他那个终日与酒作伴的父亲的粗俗脏话,『婊子!贱人!……』细嫩的嗓音有些尖利起来,他攥起拳头砸向桌子,然而除了疼痛依然什么都得不到。邵禾丰脚底像是沾了胶,伫立原地不动得旁观,他听到了男孩儿忽然的一声压抑叹息,紧跟着拖沓着脚步钻上了床裹上了被子蜷成蚕蛹。

欧候长麒已经接连喊了好几次了,然而男人依然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现在就连他自个儿都感觉到了股不寻常的冷意在周遭流窜,像是角落里蛰伏窥伺的一双眼睛紧盯着他们俩。“我去这时候别给我出幺蛾子啊!”怂怂的少主搓了搓自己贴身带了十多年的佛珠往手心里哈了两口热气就攥住了邵禾丰冷得都有些冻人的手。“我去我去我去!”这种和同性牵手的行为和冷得冰块一样的温度令欧候长麒心理生理都很是不舒服。

“你别把注意力都放出去,这房子不干净那些鬼鬼怪怪的可瞅准了想找机会上你的身呢!”欧候长麒小时候是有人专门教过他些门道的,像护身符这种东西一定是要贴肉放。犹豫了好一会儿欧候长麒才舍得拿自己的佛珠来帮衬。

人身上有三把火,头顶与双肩。少主扯开了男人的衬衫,手从领口摸进去直探肩膀。邵禾丰怔怔的不知身外事,他像是被那个活在几十年或是更久之前的男孩的模样迷惑住了,对方蜷在被子里小声的哭着,听上去可怜得令人动容。刚想举步走近,肩上就像是被火烧了一般烫起来,热度令男人猛地回过了神。

回神就见自个儿衬衫掉了好几粒扣子,面前的小白脸鼻尖贴着鼻尖的距离挨着胸口,手还探进衣服里面在他肩膀上捏啊捏的,邵禾丰寒毛一下竖起来了本能反应的就是一手肘捣向对方。“你干什么?”男人眉头打着死结质问。欧候长麒以往都被叫成白眼狼,这会儿没想到难得的一回好心反倒成了驴肝肺,男人体格本就健朗这一手肘撞得饶是欧候长麒都有些胸闷。

“操你妈的有本事对我凶有本事你别中招啊!”欧候长麒把重新戴上手腕,终于在环境和人的双重打击下褪尽了假模假势,露出里面坏了芯子的凶样眼看就要呲出獠牙了。邵禾丰细想了两三秒就琢磨过来了欧候长麒话里的意思,他拢了拢自己大敞着的衬衫,倒是没多扭捏。

“不好意思,我刚才一下没捋顺过来。”就跟方才拿手肘撞人胸口的人不是他似的,邵禾丰态度不卑不亢的,可那副惹人厌的上流社会人士嘴脸总算是收敛不少,甚至还对欧候长麒笑了一下:“麻烦你了,谢谢。”这态度欧候长麒拿着没办法,他堵着一胸口的火气正想和邵禾丰怼个痛快,可人家不咸不淡的耿直得又道歉又感谢,反倒是弄得他一下也不知道拿出什么反应了。以往面对的人要不就是正面怼个你死我活要不就是面上唯唯诺诺暗地里下黑手。可倒真没被这么大大方方得道了歉又道谢的。

邵禾丰眼看堵住了欧候长麒的嘴,就权当方才的事翻篇了。“这小男孩儿有问题。”他怀疑这根本不是什么房子里头的回溯,而是那些不干净的东西存心在搞事。“我刚才好像一下子整个人都被他勾住了,直到你帮我一把才反应过来。”

要不怎么说混商的个顶个的精明会说话呢。欧候长麒都能听出来这暴发户要好好说起话来真叫人发不起脾气。可现在还真也不是什么合适剑拔弩张的时候,他看见邵禾丰走到那张桌子前,挤了挤手上的伤口弄得血痂又裂开了,一滴滴血珠渗出来顺着指尖往下淌。

两三滴血嗒嗒的滴在桌面上,随着被指腹抹开而陷入桌面上的刻痕里。

“你过来看。”邵禾丰回头看了一眼欧候长麒,示意对方靠近。方才他被迷惑的时候就有注意到男孩儿的咕哝,“他桌子上刻着的是他父母的名字,伊卡夫罗斯特和兰妮罗斯特,但是新刻上去的则是『婊子』和『贱货』。”邵禾丰指着桌上的痕迹,“很多地方都因为一遍遍重复覆盖了所以不清晰但能大概辨别出来,可这男孩儿才是问题最大的那个。”家暴许久的男人和终日哭泣而伤痕累累的女人,这样的家庭催生出来的产物才是最可怕的。

欧候长麒看桌上那些鬼画符实在摸不到头脑,甚至觉得邵禾丰是瞎胡诌的,因为刚才那会儿太容易就着了道而试图找回点装腔作势的面子。所以他有些不以为意:“然后呢?”

邵禾丰还未来得及解释,忽然整个小房间骤暗下来,几乎像是蒙下一块黑布似的半丝光都寻不到。不光是在黑暗中被夺去了视觉,更甚至仿佛耳边的一切声响都被摒弃了,几乎连自己的呼吸与心跳声都听不到。

一片死寂。

第023章 | 第二十二章·附身

低低哼唱的小调不知从哪儿传来,在黑暗中平添诡谲。原本稳踏实踩的破木地板像是逐渐成了一团泡了水的棉絮一样绵软却难以拔出脚来。他在下陷,如同置身沼泽。冰凉的胶状物一样的东西裹上了脚踝,只一瞬间双脚就像是失去了知觉。属于小孩子细嫩的声线哼出的调子高高低低, 像从四面八方折来了回音,一遍接着一遍一声叠过一声。

耳边的哼唱转而成了轻笑声,可且叫人毛骨悚然。那声音如有实质,带着冰凉的呼吸从后颈上吹上来,邵禾丰在一片黑暗中谨慎得半步都不愿挪,就在原地忍着令人浑身难受的森冷感。『嘘嘘嘘乖孩子乖孩子。』耳边的声音难辨男女,却像是破旧的收音机一样听进耳朵里都是夹杂着窸窣刺耳的杂声。

『睡吧、睡吧我的小男孩儿……』哼唱声又响起来了,这一次却是女人的声音,邵禾丰僵挺着的背脊却像是被不轻不重的拂过了,即使隔着衣服男人也能够感觉到妇人留长的指甲由上而下刮过了脊背,像是一路结出了冰渣。『嘘』在后颈上摩挲的手指冷硬得像是冬日里的枯枝,割得皮肤生疼。女人的嗓眼你像是被割开了一道风口呼吸间带着断断续续的嘶声。反胃的呕吐欲一下从喉咙口泛上来,邵禾丰闻到了浓烈的一股子酒精味。

『为什么为什么?爱德华、为什么要这么做?』女人的啜泣比起先前还要来得歇斯底里,甚至带着一点撕扯捶打的声音。爱德华?邵禾丰被酒精味呛得嗓子眼发堵,可还是依稀捕捉到了女人哭喊中夹带的名字。不是她那个酗酒暴力的丈夫,而是另一个人?谁?他被拽在原地动弹不得脚步,而眼前更是一盘黑暗只有靠听觉辨析。

随着呼吸,喉咙的热辣疼痛越发厉害起来,像是吞了硫酸似的。他呕了一声,忍不住弓起了身子,腻滑的东西从嗓子眼一下冒了出来,啪嗒嗒得落到脚尖前。邵禾丰咳嗽了一阵,看着自己吐出了一堆稀碎的血块,红的血混着黑,看上去更是触目惊心。嘴里满满充斥着酒精混着血的浓郁铁锈味,像是连同体温一起随着血液涌出了体外似的。冷意整个卷上来,喉咙到胃袋之间痛得像是咽了一把碎刀片,这是不合常理的……邵禾丰心里一清二楚,可理性却跟不上本能,冷汗一身一身的冒出来。

『为什么不呢?妈妈……这对我们都好,不是吗?』年幼细嫩的声音低低响起,语气听上去确实有些埋怨委屈。邵禾丰所处的黑暗中忽然裂开一条透光的隙缝,像是虚掩的门板另一边传来窸窣的声音。什么东西在地面上拖拽挪动,磕磕撞撞出几声后就回归了平静。

邵禾丰咽了两口,似乎几秒前的血腥味都烟消云散了,伸手抹了抹嘴角也没有任何血渍血块,方才一切都是幻觉。他透过那一丝缝隙往黑暗外看出去,就看见妇人和那个瘦小的男孩儿正在争执些什么,两人说起话来都是细声细气的语速却很快,你来我往几分钟下来就听得人头昏脑涨,『他是你的父亲!爱德华,他是我的丈夫!』妇人崩溃地捂住了脸嘶声哭起来,泪水像是淌不尽似的。

这突然的一个片段着实令人摸不到头脑,邵禾丰只能被迫看着这一切,直到男孩儿悠悠转过头看向邵禾丰的方向,又是那阴翳的视线结结实实的钉在身上。他脚跟往后退了半步踢到了什么,一团黑暗像是被挤压进了狭小的壁橱柜子里,本能的一回头就看见脚边仿佛一滩烂肉般被赛在角落里的男主人。他那张嘴被烧烂了,像是在烧烤架上的烤焦的培根,一层黑皮上冒着大大小小的溃烂水泡,因为疼痛无法闭合的嘴里是鲜红的碎肉,舌头被泡在一堆稀碎血块里看不清楚,男人整张脸已经不像是脸了五官扭曲着抽搐,咽不下自己嘴里的血肉却也没有力气吐出来,只能随着嘴溢出来淌了一身看上去令人毛骨悚然。

就像是邵禾丰几秒前体会到的,那三四秒的疼痛足以令他记忆犹新,充斥不去的酒精味混合着血腥味腐蚀着五脏六腑,他觉得胃都开始抽痛起来,甚至在看到男孩那意味不明的笑容时越发疼得厉害。

『爸爸、爸爸……』男孩在门口蹲下来,对橱里半死不活的男人呢喃着呼喊。邵禾丰就站在两者之间,狭窄的壁橱没有地方退避,只能看着男孩伸出满是伤痕的手,遍布伤疤显得狰狞扭曲的手指就那么捅进了他父亲鲜血淋漓的口中。

含混的惨叫声瞬间攥紧了心脏,在短暂的闷痛与头晕目眩下邵禾丰有些站不稳脚跟。

“喂!”

像是忽然被从深潭里拽出的溺水者般,邵禾丰猛吸了一口气,在肺叶的刺痛下逐渐找回了自己的意识。欧候长麒蹲在边上,看着男人一阵狼狈的咳嗽。“我去,你怎么比我还容易中招啊?”从小就特别招脏东西的黑道少主还真的是涌出了股稀奇劲儿,甚至有点觉得自己其实没那什么招鬼的极阴体质,眼看邵禾丰这不是比自己还容易被脏东西欺负嘛?

可话不能说太满,人更是不能自作聪明。欧候长麒刚这么想完,思绪一打岔就一下子脑袋空白断了线,一时之间竟然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从十二岁之后十来年都小心翼翼没被鬼上身过的欧候长麒一下就明白过来这是怎么回事了,他就像是忽然被挤到了一个小角落里,明明依然能够看到听到外界的一切却无法控制住自己的手脚。

邵禾丰尚不知情,他还有些手脚发软。这种不合常理的事情就算是他也没有办法欣然接受,他嘴里像是吞了苦胆似的眉头紧皱,“那个男孩……”邵禾丰说话都有些略微艰涩,等缓过点劲儿来之后就不免抬手揉了揉自己鼓鼓胀疼的太阳穴。

『嘘』欧候长麒的声音低下去,神情古怪的含着半分似笑非笑。『这里不能乱说屋主坏话的。』流利的意大利语从他嘴里说出,他说完就忽然收起笑,眉眼微敛着低垂下去开始打量起自己的双手来。他抠着指尖的位置,一条条抠痕染得指尖通红。

“你怎么……”邵禾丰话音未落就反应了过来,『爱德华。』他念出了一个名字,欧候长麒就立刻抬起脸来看向他,明明还是那张脸却截然给人一种别样的观感。

披着欧候长麒皮子的爱德华笑了一下,『你看到了对不对?』他撩了撩过长挡眼的头发,动作有些孩子劲气的撩一把头发又揉了揉眼睛。『我想让你们看到的,妈妈说我做错了。可我不这么觉得……』他歪了下头,『爸爸总是吵架、又打我和妈妈』

『所以你用医用消毒酒精灌进了他的酒瓶子里,趁他没有防备拿打火机烧了他的嘴?』邵禾丰光是想起来就觉得喉咙烧得慌,那个男人像是垃圾一样被赛在角落里的模样挥之不去。爱德华应了一声,甚至有些兴高采烈的模样,那副不加遮掩的表情放在欧候长麒那张脸上就显得格外灿烂,跟只大金毛似的。

然而可惜邵禾丰不怎喜欢动物,尤其是猫狗类。这下更是恐惧化作心烦,一时之间都摆不出什么好脸色。他性子天生要强又越挫越勇,怕是真怕,可劲头过去之后就习惯性的硬是自己冷静下来了,『从旁观者的角度来说,我当然觉得你做的没错。』邵禾丰告诉自己一定得稳住,这种小孩子心理哄一哄应该不用太多花招。

爱德华笑而不语,紧跟着忽然问道:『你知道我爸爸最后都说了些什么吗?』他挑了个舒服些的蹲姿看向邵禾丰,可这距离凑得有些过近,令人不免感觉到几分压迫感。『他会告诉我我是个好孩子,告诉我我所做的一切都没有错,告诉我他那都是沉迷酒瘾后犯的错,用那张烂了的嘴努力说出讨好的话』邵禾丰能听出欧候长麒的声音开始尖锐起来,最后变成男孩儿细嫩的嗓音。红血丝如同活泛的小虫一般爬满了眼白上,一双眼睛顿时间红得诡谲,像下一秒就要流出血泪一般。

邵禾丰咽了咽口水,令干涩的喉咙好过一些。他开始想办法,一些能令事态回转的说辞。爱德华伸手一把就掐住了邵禾丰的两颊,力道大得不寻常几乎超出正常男人太多,而这一下就直接把邵禾丰扳倒在地,“唔!”男人背脊撞地,疼痛与措手不及的袭击令邵禾丰头皮发麻,爱德华的动作娴熟而狠辣,他按在脸颊上的力度令男人连合上嘴都做不到,邵禾丰一手撑着对方紧跟着压下来的肩膀,另一手则扳着死死按在在自己脸上的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