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明雪躺在病床上,温柔地看着身侧的女儿,她闻声看了过来,苍白的脸上顿时浮现笑容:“希微,你来了。”

林希微笑眯眯的:“师姐,我来啦。”她把手里的果篮和产妇营养品放在桌面上,在杨兴亮的指挥下,去洗手消毒后,才被准许靠近产妇和新生儿。

林希微给宝宝买了两只金手镯和一个金长命锁。

康明雪觉得太贵重了,林希微笑说:“师姐,这是我以前就说过,要送你宝宝的。”

康明雪抿了抿唇,眸光微顿,笑着邀请道:“希微,那你做宝宝的干妈,好不好?”

这也是她们多年前的约定。

林希微垂了垂眼皮,微笑着拒绝:“我哪里敢,等下杨师兄要怪我占便宜了。”

杨兴亮也不同意:“明雪,你忘了,张行长夫妻要认我们宝当干女儿。”他给女儿加热水奶,抽空对林希微道,“小师妹,想当妈趁年轻赶紧结婚生个。”

他春风得意:“知道我女儿喝的是什么吗?不是母乳,不是奶粉,是欧美流行的液态奶,liquid ready to feed,我专门托人带回来的,也就我舍得给女儿喝这个了,我也不舍得明雪喂养母乳。”

康明雪也忍不住笑:“这几天都是你师兄和阿姨一起照顾的宝宝,阿姨夸他是这栋楼最会换纸尿布的爸爸了。”

林希微有种难言的生理反胃,她觉得眼前的一切陌生、分裂且矛盾,一边是爱护妻女的杨兴亮,一边是嫖娼养二奶的杨律师,恶心得让她想吐。

康明雪也跟林希微提到了工作:“你师兄说,你带他一起做房地产了,希微,谢谢你对律所的付出。”

林希微看了她一眼,笑:“就当是培育市场吧,越多律师进入房地产法律服务业,就越能提高房地产律师的地位。”

“那你们的证券律师证怎么样了?”

杨兴亮轻哼:“你师妹只想先做房地产,不愿意把证挂律所,我们律所除去她,只有两个律师有证,还差一人,拿不到律所从事证券法律业务资格,都怪她,我们又要错过第二个资本市场入场时机了。”

康明雪皱了下眉头,想说什么,但宝宝哭了,她就只能先去哄孩子,没过一会,两家人的亲戚都来了,围满了病床。

“女儿也很好啦,听话懂事,后面再生个儿子,凑个好。”

“我们老杨家有钱,不怕计划生育二胎罚款,只是明雪是不是生完就被上环了?去香港摘掉,下个孩子去香港生,能提前看……”

杨兴亮不满:“说什么呢,我女儿这么可爱,不哭哈,爸爸爱你,有弟弟,爸爸也最爱你。”

林希微悄悄地离开了病房,只留了张纸条:康师姐,下次见,宝宝很可爱,你要好好照顾自己。

手忙脚乱的新手妈妈没有发现她的离去,太虚弱的产妇也没精力去注意她额头的伤,也很正常不是么,她要专注自己的家庭。

林希微她走出住院部的大楼,外面阳光普照,刺眼得她眼皮发热,光圈一点点地晕开,她想起去年这时候,康师姐特地去华侨办找她,改革的浪潮激荡着她们的热忱。

除去金钱、自由的诱惑,她们都想借着黄金时代的春风,带着彼此澎湃的野心,做鹭城法律行业“星星之火,可以燎原”的火种,或许有一天她们也能做出一个区域化,甚至国际化的大所。

她和康师姐都没错,只是她们在分叉口选择了不同的路。

……

陈淮越还挺惊讶,杨兴亮挖发展商都能挖到越程集团,只不过他联系的是钟程。

钟程还奇怪:“林希微不是在兴明吗?她想跟我们谈,不直接联系我们,还给秘书发传真件?她约我们去舞厅?”他挑眉,“玩挺大,金色魅力夜总会。”

陈淮越让秘书回电过去,接电话的正是杨兴亮,他兴致勃勃道:“钟总,我还请了十来家银行,大家一起跳跳舞,增进增进感情,以后越程要贷款,这也方便不是么……嘿嘿。”

钟程也“嘿嘿”一笑,心想你今晚要死啦。

陈淮越跟钟程一同赴约了,钟程一到下班,就换了一身花衬衫、牛仔裤,搭配新买的墨镜,他今天牛仔裤弹性不大好,出门前还调侃问:“阿越,今晚应该不会大打出手吧,我这身可不方便。”

陈淮越微笑:“我一只手都能打得他嗷嗷叫。”

钟程嗤笑:“吹!继续吹!登报不可怕,打输登报才完蛋。”他又道,“说实在,人这么多,你是想打他、羞辱他,让他下跪么?先不说银行的人会怎么想你,也不说如何解决警察那边,就你这样冲动行事,不会影响到林希微么?”

陈淮越笑:“不会的。”

他会想想,如果是林希微的话,会怎么做,只是给个小小的惩戒,发泄一下怒意,不会闹大给她带来麻烦。

杨兴亮站在包厢门口迎接他的客户,他请的是钟程,看见陈淮越时,心脏“咯噔”一下,惴惴不安地赔笑道:“陈总,您也来啦。”

他记得上回看见的就是林希微跟这位陈总进了酒店,虽然他并不觉得,林希微在陈总这样身家地位的男人心里,会有多重要,是男人就会有利益选择,这是男人生来的天性决定的。

陈淮越对着杨兴亮露出林希微式虚伪笑容,只是他说不出客套的话。

钟程笑:“杨律师,久仰久仰。”

杨兴亮松了一口气,看来陈总的确不把林希微当一回事,一个女人罢了。

包厢里乌烟瘴气,光线昏沉,镭射彩灯旖旎绚烂,有人组这样的局,就有人会释放兽性,一群白日西装革履的男人都脱下了伪装,在靡靡之音中,同女人肉贴肉地热舞,偶尔来点低俗的举动,反倒换来此起彼伏的起哄声。

素质越低,反倒越觉得真实,拉近了彼此的距离,更好谈合作了。

杨兴亮忙着负责招待客人,点酒、点小妹、点餐食,但他发现自己今晚有点倒霉,总是不停地被人绊倒,摔了好几次狗吃屎,膝盖痛,手痛,偏偏今晚都是他得罪不起的人,光线又差得出奇,他根本不知道是谁绊倒的他。

有一次,他总算顺着那双锃亮的鞋往上看,是一双突兀伸出的长腿,陈总懒散地窝在单椅里,好像嫌弃杨兴亮碰到了他的鞋,一脚蛮力,又把杨兴亮踹得摔成王八。

陈淮越像个脾气恶劣的暴发户,语气也带着冷漠的嫌弃:“滚远点,我这是意大利真牛皮手工鞋,你也配碰。”

杨兴亮脸色赤白交错,震惊得睁大了眼睛,周围也有人看过来了。

“杨律师,得罪陈总了啊,快起来给陈总敬酒赔罪。”

“杨律师,陈总可是很少这样生气的,倒酒倒酒!”

杨兴亮一肚子火无处发,钟程连忙安抚道:“哎哟,不好意思,杨律师,我们陈总喝醉了,你快起来吧。”

陈淮越的确像是喝醉了,他今晚也没上去跳舞,就一直在喝酒,脚边一堆空酒瓶。

杨兴亮继续忍气吞声地赔笑几声,坐回沙发上,身旁两位美女自然地贴了上来,他心情不好,任由着美女把他的手放到了自己的玉腿上,年轻女孩的肉体,陷下去又弹起来,她柔软的手抚平了他工作带来的躁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