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的美,三百两金,一个子儿都不能少。不,敢和本官讨价还价,再加一百两金!”
听着寇凛不容置喙的语气,徐功名乐了:“大人您平安无事,真是太好了。”
这话奇怪,寇凛诧异的看向他。
徐功名解释道:“哎!您自落霞湖回来,一直藏着脸,刚才金匣子抬进殿,您也无动于衷,实在吓人,属下还以为是千机易容假扮的呢。上次千机假扮大人,也是因为大人遇刺受伤。当时没有瞒着属下,这次连属下都瞒着,属下想着您是不是已经重伤不治,这不,想的眼圈都红了。”
寇凛嘴角直抽抽:“平时想案情想不出来,旁门左道你这脑子转的倒真快!”
*
诏狱内。
楚箫换好官服走进虞清的牢房时,她正侧躺在石床上睡觉。诏狱虽然号称十进九不出,但因为能被抓进来的通常是皇亲国戚,公侯高官,牢房的条件相当不错。
听见响动,虞清翻身面向他,脑袋枕在手臂上。
楚箫关上牢门,从后腰处摘下个小瓶子扔过去:“看我给你带什么了。”
虞清忙不迭坐起身,接过手中以后拔开瓶塞,酒香扑鼻而来。这是京城陶然居的竹叶青,她的心爱之物,自从离京,有五年不曾尝过了:“就这么点?”
“衙门里不好带,将就一下,等你出狱我再陪你去陶然居,想喝多少有多少。”楚箫走过去,习惯性准备坐在她身边,忽然想起她是个女人,同坐一张床不妥。
他脚步迟疑的一刹,仰头喝酒的虞清已经腾出一只手,抓住他的腰带往跟前一拉,将他甩去了床上:“就一张床,你打算坐地上?”
楚箫连忙坐稳,屁股挪了挪,与她相隔一些距离,看向她缠着厚厚白布的手:“手心上的伤……”
“一点小伤而已,楚二太过小题大做。”虞清那会儿睡着了,睡醒一看自己的手也是哭笑不得,“不过咱们家楚二可真是越来越体贴温柔,往后的夫君有福咯。”
“虞清啊。”楚箫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我问你件事情。”
“恩?”
“我们两家是政敌,倘若我有错落在你爹手上了,你爹会不会……”
虞清直截了当的回:“不会主动。但若袁首辅授意,他会。而我暗中救你,他绝对不拦,只会警告我三思而行,出了事别指望他会帮我。”
楚箫低低苦笑一声:“果然。”
虞清在他背后一拍:“因为救我,被你爹骂了吧?”
这一巴掌拍的楚箫差点儿趴下,微微一挺腰:“是我骂我爹,狠狠骂一顿,骂的别提多舒服。就是一不小心把藏在心中的秘密泄底了。”
“秘密?”虞清眼珠一转,“呀,你把你故意不学无术的事情说出来了?”
楚箫原本是想故意吊一吊她的胃口,此刻却惊掉了自己的下巴:“你怎么又知道?”
虞清轻轻抿口酒,笑道:“当然是从前灌醉你之后,你自己说的啊,你和楚二一个德行,酒量不错,但喝醉之后问一句说一句。”
楚箫臭着一张脸正欲开口,虞清目光一凝,做出噤声的手势:“外面有人。”少顷,“好了,人走了。”
“是谁?”楚箫依然压低声音说话。
“应该是寇凛身边那两个江湖人士之一,武功很高,幸好咱们没说要紧的。”虞清啧啧嘴,接着刚才的话题,“那你泄底以后,你爹是什么态度?”
“他想解开我的心结。”楚箫将父亲的话说了一遍,“实话说,我也的确多理解了他一些,但无论他有多少理由,多少无奈,都不能掩盖他现在为了权位可以随意陷害忠良的事实,这是我绝对不能认同的。”
所以这并非心结,而是立场。
但楚箫也的确认识到自己做法有误,文不行,武也不行,从前当个混吃等死的纨绔还好,此次从济宁回京,一连串的变故,令他头一回感觉自己是个彻头彻尾的废物。
虞清问他:“那你想好怎么做了?”
“没想好,如今我是锦衣卫,就先跟着寇大人学做锦衣卫。寇大人算是这京中我唯一不讨厌的官了,不过……”楚箫话锋一转,“我总觉得,寇大人对阿谣似乎有不轨之心,而阿谣也不排斥他,天天在我面前说他的好话。”
“男未婚,女未嫁,这不是很好吗?”
“哪里好了?我是很感激寇大人没错,可在我心目中,他和我爹、袁首辅是同个位置上的人,老谋深算的奸臣一个,阿谣哪里是他的对手,根本一点也不相配,一定会被他欺负……再说我爹在他这个年纪时,我和阿谣已经七八岁,他为何至今不娶妻?是忘不掉他那姓宋的老相好,还是当年在大理寺监牢里被裴颂之虐待的不举了?他若不举,阿谣往后岂不是守活寡吗……”
楚箫滔滔不绝说个没完,说着说着猛地又想起听众是个女人。
他这张口闭口把不举挂在嘴边,不合适吧?
偷看一眼同样当妹妹心肝宝贝疼的虞清,面色凝重,很明显将他的分析听进去了。
楚箫心头也是尴尬,无话不谈的八拜之交忽然之间变成女人,他一时间真的适应不了,错开这个话题:“对了,你既然从前就知道我是故意不学好,为何不纠正我?”
虞清回过神,笑嘻嘻道:“我干嘛纠正你,这是你选择人生的权利。而且,我也是那时才发觉,原来你思维独特,标新立异,与众不同。”
楚箫的脸红了一下:“可我现在迫于现实,得换条路走了……”
虞清竖起大拇指:“迷途知返,识时务者为俊杰。”
楚箫没好气:“你这人真没立场。”
虞清哈哈一笑,仰头喝了口酒,冲他眨眨眼:“这叫情人眼里出西施。”
*
议事厅外。
寇凛刚打发走徐功名,段小江又来了:“大人,属下刚去诏狱放了我师兄,路过虞少帅牢房外时,不小心听见几句话……”
段小江复述一遍,寇凛琢磨着道:“故意不学无术?”
“对,但虞少帅耳力惊人,属下被她发现了,只能离开。”段小江惋惜道,“没准儿能将楚家兄妹的秘密偷听出来呢。”
寇凛倒是觉得大有收获:“虞清说,她也是灌醉楚箫才问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