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袭人,袭人。”赵玉柔的声音又响了起来,袭人听见这道声音就厌烦,又不得不打起精神应付着,“哎,来了。”
袭人掀帘进屋后,赵玉柔摸着还未显怀的小腹,埋怨道:“你跑到哪里去了,二爷让你好生照顾着我,你倒好,自已先跑了个没影,让我在这里着急。”
袭人强颜欢笑地说:“姑娘方才不是想吃燕窝粥吗,我去厨房跟她们说一声。”
赵玉柔皱眉道:“我这会儿又不想吃了,你先给我倒杯茶,再去厨房说一声,让她们不要做了。”
袭人心头火气,强压着,“怎么又不想吃了呢,我方才和厨房一说,她们就做上了,这会儿再去说不要了,岂不是浪费了那上好的燕窝。”
“可是我就是不想吃了。”赵玉柔摸了摸小腹,说:“你不知道,这身怀有孕的人,心思最是多变,一会儿想吃酸的,一会儿又想吃辣的,一会儿想吃甜的,一会儿又想吃咸的,想来你是不明白的。”
袭人自然不明白,她现在恨不得一拳捣在赵玉柔肚子上,让里面那个孽种变成一滩血肉。
袭人扯了扯嘴角,说:“不想吃了倒也无妨,待会儿做好了,放在火上温着,等二爷回来了,正好能吃。”
赵玉柔点点头,“你说的倒也有理,不愧是伺候二爷好几年的。”
“这不过是咱们当丫鬟的本分罢了。”袭人话里藏话,“当丫鬟的,就要将主子的事当做头等大事,这才是有规矩的。”
赵玉柔心里哼笑,装作无奈地说:“我也是知道的,可是二爷就是不喜欢我做那些丫鬟的事,他说,我生来就该被放在手心里宠着疼着,一看见我,心都软成了一滩水,什么规矩也顾不得了。”
她眼瞧着袭人的脸色一点一点难看下来,心里很是得意。
这袭人,话里话外都在敲打她,那也要看她愿不愿意听。
如今,她可是有倚仗的。
“唉,我常和二爷说,您待我这样好,其他姐妹看着,心里岂会不难过,还是松开手,好歹由我去吧。”赵玉柔状似无奈,说:“可是二爷却不愿意,说,我待你好,是咱们自已的事,和外人有什么相干。”
说话时,赵玉柔将贾宝玉的神情模仿得惟妙惟肖。
袭人恨不得上去撕了她的嘴。
这样就不用再听到这些话了,让人心口发疼。
这些话,本也是宝玉该说给她听的,如今却都被这个狐狸精强占了。
袭人咬着牙,神色莫名,不知道在想什么。
赵玉柔炫耀了这半晌,也有些口干舌燥,随口便使唤袭人给她端茶。
初进府时,那一声声的袭人姐姐,如今想来,竟像是梦里发生的事一般。
袭人只盼着这场噩梦早些醒来,到时候,她就是还是宝玉身边最得脸的大丫鬟。
赵玉柔喝着茶,突然看见贾宝玉掀帘进来,眼睛突然就亮了,娇滴滴地喊道:“二爷回来了。”
贾宝玉没注意到角落里的袭人,笑着说:“今日有没有不舒服?”
赵玉柔唇角一翘,说:“肚子里这小混球是有些调皮闹腾,可是只要一想,我三生有幸,才能为二爷生孩子,就不觉得难受了。”
袭人心里骂道,怀孕不过月余,肚子里那个还没长出人形,哪里来的调皮。
巧言令色,狐媚手段。
袭人低垂着头,她方才被赵玉柔为难,在这园子里跑了好些趟,脸上的汗才干,看着实在是有些不成样子。
万万不能让二爷看到她如今的这副样子。
可是赵玉柔却好像看出了袭人的想法,故意和她作对,喊道:“袭人姐姐,我行动不便,还请你去厨房看看燕窝粥好了没有,二爷的手冷得很,用些热的,也好暖暖。”
贾宝玉先是感动于赵玉柔的细心和体贴,又惊讶地看向袭人,似乎有些认不出来。
赵玉柔才不会给这两个人叙旧的机会,拉着贾宝玉略显冰凉的手,放在手心里暖着,心疼地说:“二爷怎么没有带着手炉,瞧这手凉的,我这心里实在是心疼。”
说着,她眼里含着泪,莹莹泪光显得小脸更楚楚可怜了,“二爷就是不为自已着想,也要为我腹中的孩子想想,若是孩子知道,您不心疼自已的身子,也是要跟着着急的。”
贾宝玉虽受不得姑娘们为了他哭,只是一眼,心就先软了。
他也顾不得袭人了,忙安慰着赵玉柔,说:“不过一时忘了,你千万不要伤心,你一说,我以后定然就记得了。”
赵玉柔说:“我只是心疼二爷的身子,我出身低贱,爹娘不疼,也没读过多少书,有时候说起话来便有些莽撞,二爷千万不要嫌我才是。”
“怎么会?”贾宝玉目光真诚,“我知道你一心都是为了我,我心里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么会嫌你,以后千万不要再说这些自轻自贱的话了。”
袭人心里酸气更浓,像是打翻了陈年醋坛。
贾宝玉浑然不觉,还在和赵玉柔你侬我侬,甜言蜜语不要钱似的,哄得赵玉柔眉开眼笑,小脸也羞得爬上了一抹红晕。
袭人心如刀割。
第131章 你就是太心善了
王熙凤的小院里,贾琏左腿压右腿,在竹编椅上轻晃着,“你是不知道,如今外面那些人是如何说怎么家的,我那些朋友们,见了我就要笑,真是烦也烦死了。”
王熙凤挑着眉,问:“说咱们家什么?”
贾琏叹了口气,风流倜傥的面容上都是烦闷之色,手指点了点贾宝玉所在的方向,没好气地说:“还能有什么事,就只那事,就能让人笑死。”
“唉,谁说不是呢,我每每出去,那些夫人们瞧着我的眼神也奇怪的很。”王熙凤把女儿让平儿抱了出去,不想让这些事污了她的耳朵,“其实这事也不算稀奇,可是又有谁家像咱们家一样,闹得众人皆知,可不是让人笑话。”
贾琏神色郁郁,“我是真后悔,当初宝玉将人带回府里的时候没有拦着,不然也不会发生这种事。”
王熙凤却不觉得,她悄声说:“没有赵玉柔,还有张玉柔王玉柔,按宝玉的性子,这是早晚的事。”
“怎么说?”贾琏问,“你可是知道什么?”
王熙凤让他附耳过来,压低了声音说了几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