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宴安气得跺脚,他眼眶发红地瞪着男人纤细的背影,差点又要忍不住追过去,但最终还是咬紧牙,恨恨地看男人离开。

当晚他还是没回公寓,跟同学喝酒唱歌去了。

平日他一放学就回公寓和谢随歌鬼混,为此好多聚会他都推了,他在大学认识的几个好哥们对此颇有微词。但幸于他的好相貌,兄弟们还是很欢迎他来加入自己的小团体,因为这样会吸引更多妹子来。

别人唱歌时,傅宴安就坐在角落咕咚咕咚往喉咙里灌酒,双眼发红地盯着自己手机上的聊天记录。

谢随歌这个王八蛋,今天干脆连电话也没给他打了。他算个屁家长,就这样还想当他爸,他爸比他好一万倍,男人就是坨粑粑,跟屎呆一块去吧!

他酒量一直不好,很快就喝醉了,捂着脸边痛骂男人边哭,吓得旁边想要搭讪的女孩都不敢上前。

半夜他醉醺醺又回了公寓,本想再和谢随歌吵架,他要让男人知道自己的错误,给他道歉。

但当他打开门,喊男人的名字时,却没有人回应他。

傅宴安迈着摇摇晃晃的步伐,找了客厅,卧室,书房,厨房,都没有看见男人的影子。只有衣柜那里跟遭了贼似的,他的衣服乱七八糟扔在地上,还被人愤恨地踩了几脚,上面留着脏乱的脚印,放男人衣物的地方则空出了许多。

他胃里翻江倒海,冲去卫生间呕吐,看见谢随歌放在架子上的护肤品也没了。

谢随歌……走了?

真走了?

傅宴安崩溃了。

男人怎么能这么混蛋,他不过骂了他两句,他不也朝他甩脸子了吗,为什么还要一声不吭就走。

他在卫生间又吐又哭,愤恨地拿着谢随歌留下来的牙刷给自己刷拖鞋。

凌晨两点,周向远被床头的手机震醒,睡眼朦胧地看到上面显示的来电人名,无奈地叹了口气。他轻手轻脚地把怀里的余存抱到一边,从床上下来去客厅接电话。

刚接通,男生带着哭腔的怒吼声就从话筒里传出来:“周向远,谢随歌是不是跑你那儿了?!”

周向远耳膜被震得嗡嗡响,把手机拿远了些,打着哈欠困倦道:“没有啊……你们又吵架了?”

“呜呜……混蛋……”男生泣不成声,愤怒地向他控诉男人最近种种恶劣行径,哭诉道,“他到现在都没回来,还把我拉黑了!”

“没事,可能他正在气头上,不想接你电话,不用太担心他。”

“我才没有担心!”傅宴安抹着通红的眼眶怒道,骂谢随歌骂得嗓子都哑了。

谢随歌没去周向远那里,那他能去哪儿?

周向远早两个月就已经被男人拉黑了,现在还没放出来,也联系不上男人。

挂断电话后,傅宴安越想越难过,说不定谢随歌此刻就正在哪个宾馆和其他男人翻云覆雨呢,他还像个被戴绿帽的丈夫巴巴盼着妻子回家。

他把谢随歌的衣服也从衣柜里拖出来,愤怒地踩了几脚,而后就泄气地趴到床上继续哭,一直哭到脑子疼睡着。

早晨六点多的时候,又被手机铃声吵醒。

傅宴安哭得眼睛都肿了,迷迷糊糊接听电话,哭骂道:“谢随歌,你他妈去哪了?你死外边吧!呜呜……”

传来的却是周向远焦急的声音:“安安,我知道小歌去哪了!”

“他肯定是回云平那里了,今天是他妈去世十周年的忌日!”

“该死,他这几年就没提过这件事,我给忘了……”周向远懊恼道,“现在我这里已经买不到火车票了。安安,你那里能过去那边吗?”

傅宴安在周向远说出“忌日”这个词时就从床上弹坐起来,震惊地瞪圆眼。他手忙脚乱地去搜男人说的地名,声音还带着浓重的鼻音:“哪,哪里?我现在去……”

番外冬日恋歌(下)

谢随歌从不主动对他讲过去的事,而傅宴安自从男人当笑话似的向他讲完那个老男人的事后,也再没问过男人这方面的问题。

只是那个电闪雷鸣的雨夜让他隐约窥探到,谢随歌也许并不像表现那样无懈可击。

可能是逃避,在之后的生活中,他刻意忽略了谢随歌的从前。毕竟他爸当初娶谢随歌时都没介意男人那些淫乱的过往,他即使心有芥蒂,又能怎么办呢。

同时他还感到一种深切的无力感,如果是爸爸,如果是爸爸,谢随歌就不会是现在这个态度。

他太年轻,远不像爸爸那样强大可靠,表面上男人对他呼来喝去,肆无忌惮地冲他使小性子,发脾气,实际什么心事都不会告诉他。

连周向远都知道今天是他妈妈的十周年忌日,他却丝毫不知情。

傅宴安躺在飞机的座椅上,莫名想起那次3p时,他痛得骂男人老母,男人笑着说他妈早死了的模样。

他当时觉得谢随歌真不是个人,自己母亲都能拿来调侃,却不想男人是真早没了妈。

周也没对他讲太多,只是给他发了安葬谢母陵园的位置,叮嘱他谢随歌到时可能会情绪失控,让他自己也注意安全。

谢随歌还会情绪失控?他平时不都一直在发疯边缘徘徊吗?再失控会是什么样子?傅宴安有些茫然。

到了云平市,傅宴安按照周向远给他的地址打车到了陵园。云平只是个经济水平一般的城市,建设的陵园还没他学校大,他很快就找到了站在一块墓碑前的谢随歌。

男人非常醒目,但这次不是因为他那漂亮妩媚的容貌,而是在这种庄重肃穆的地方,他却穿了一件鲜红色的羊绒大衣。

傅宴安发誓,在此以前,他从没在谢随歌衣柜里看见过如此俗气难看的衣服。这绝对是谢随歌为今天特地买的。

他该庆幸今天陵园没有什么人,否则傅宴安真担心他会被其他伤心的逝者家属群殴。

他走过去,喊了声男人的名字。

“谢随歌。”

傅宴安记起来了,原来是那天下雪了。

天气阴沉,纵使是白天,光线也不好,所看到的世界仿佛都笼罩着一层灰蒙蒙的雾霭,只有站在排列整齐的青黑色墓碑间的男人是鲜亮的,在纷飞的细小雪花中偏头朝他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