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耿叔!
凝霜自然而然地伸手握住,正欲伸出左手让耿叔将自己彻底拉出,却发现左手迟迟未被握住。她心中疑惑,下意识抬眼看向耿叔。
眼前的面孔比离开靖国前苍老了许多,饱经风霜,仿佛承受了巨大的磨难。更让她心神俱裂的是,耿叔右边那只本该伸出接应她的手臂处,袖管竟是空荡荡地垂着!
第1511章
“师父!您的手......您的手怎么了?!”凝霜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喊,猛地钻出甬道,双手颤抖着想去触碰那空荡的袖管,却又不敢,只能放声痛哭,“呜呜呜......师父......怎么会这样......是谁干的......呜呜呜......”
耿叔一生无儿无女,收凝霜为徒后,便视她如亲生骨肉。得知凝霜失踪,他心急如焚,即便楚知熠勒令他在后方休养,也执意跟来了棠京。此刻见到凝霜安然无恙,他悬着的心才终于放下,却没想到凝霜见到自己竟会哭成这般模样。
耿叔看着哭成泪人的徒弟,眼中满是心疼,连忙用左手笨拙却轻柔地拍着她的背,声音带着安抚的粗粝:“傻丫头,别哭,别哭!师父没事儿!你看,伤早就好了,乔姑娘给了顶好的伤药,恢复得快着呢!早就不疼了,真的!一点儿都不疼!”
他努力挤出个宽慰的笑容,还特意晃了晃空荡荡的右袖,“不信你看,怎么动都不疼!而且,师父告诉你,师父现在可有劲儿了,最近天天练左手呢!你看看这些茧子练的,嘿,跟你说,就你现在这两只手加起来,都不一定比师父这左手厉害呢!”
他故作轻松地开着玩笑,试图驱散凝霜的悲伤。
可这强撑的坚强反而像尖针一样刺在凝霜心上。
她看着耿叔那故作豪迈却难掩沧桑疲惫的脸,看着他空荡荡的袖管,听着他极力安慰自己的话语,心头的酸楚和恐惧非但没有减轻,反而如潮水般汹涌而至。
“呜......师父骗人......”凝霜哭得更凶了,眼泪大颗大颗滚落,她紧紧攥住耿叔仅存的左手衣袖,仿佛那是唯一的依靠,小脸煞白,声音因哽咽而断断续续,“你看你都老了这么多!你看你这些褶子,都快能夹死苍蝇了!你以前没有这么老的!肯定是因为受了罪才这样!呜呜呜,师父手上的时候,肯定疼死了!肯定疼死了!!”
一想到耿叔断臂时满身鲜血的模样,想到那种撕心裂肺的痛,凝霜就觉得自己的心也跟着痛了起来。
耿叔被她说的又好气又好笑又好哭的。
看了眼一旁的楚知熠,又看了眼虎卫大人们,满脸无奈,“你们看这丫头,也不知是在心疼我,还是变着法的骂我呢!”
闻言,楚知熠的嘴角微微勾起了一抹笑来,却是显出了几分苦涩。
凝霜自然是在心疼耿叔。
莫说是凝霜了,就连他当初看到耿叔断臂的样子,心中都如同被刀绞了一般,愧疚不已。
只恨自己动作太慢,才会连累了耿叔。
凝霜还在抽噎着,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一般,怎么都止不住。
“棠京......棠京这个地方太吓人了......到处都是坏人......到处都是机关陷阱......把师父的手都弄没了......哥舒公主中了毒......萧将军也出了事......还有小姐,小姐跟王爷也都差点,拆弹......”
她想到这段时日以来遇到的危险,想到躺在床上生死不明的哥舒云,巨大的后怕和强烈的思乡之情瞬间淹没了她。
“我不要待在这儿了!呜呜呜......我要回靖国去!现在就回去!呜呜呜......”她像个受尽委屈的孩子,将脸埋在耿叔的衣襟上,哭得浑身发抖。
旁人看着,都觉得不好受。
影七眉心低拧,想到了自己之前竟还将乔念的消息告诉沈越,心中那股难受的劲儿就更浓了。
耿叔更是不知该如何再劝。
虎卫们也都一个个沉着脸。
他们也都想早点离开棠京。
第1512章
就在这时,一道沉稳的声音插了进来,“凝霜,别哭了,耿叔的伤,念念定会尽力照料。而且,哥舒云那边已经没事了,不必担心。”
凝霜听到“哥舒云没事”,哭声稍微顿了顿,抬起泪眼朦胧的脸,看着楚知熠,急切地问:“没事了?孩子也没事了?”
“嗯,孩子也没事。”
听到这话,凝霜只觉得心口好似有一块大石头被放了下了,着实松了口气。
却又想起了什么,脸色一下子变得紧绷,“那,我家小姐呢?”
楚知熠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声音依旧平稳:“她还在二皇子府。”
“什么?!”凝霜脸上瞬间褪去血色,声音因惊恐而拔高,“二皇子府?!小姐怎么突然去了二皇子府?是去救萧将军吗?可,可萧将军他之前差点杀了我家小姐啊!王爷,您怎么能把她一个人留在那个虎狼窝里?!”
楚知熠轻声解释道:“是她自己执意留下的。萧衡的情况复杂,她要留在那边照顾。让我务必先来寻你,确保你的安全。”
他看着凝霜的眼睛,加重了语气,“眼下你已安然无恙,耿叔也在,我便必须立刻赶回二皇子府。”
凝霜的心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了。
忙点着头道,“那......那您快去!”
楚知熠深深看了她和耿叔一眼,点头道:“放心。”随即转身,对身边的虎卫快速吩咐几句,身影如电,迅速消失在甬道深处。
与此同时,二皇子府内院却弥漫着另一种紧张气氛。
乔念指挥着几名影卫),小心地将服了药昏睡着的萧衡安置在一顶铺着厚厚软垫的轻便轿子里。
却不想,轿子都还没出院门口,一个带着明显不悦和威压的声音响起,“乔姑娘,这是要去哪儿啊?”
宇文昊带着尤达和另外几名心腹侍卫,如同阴云般堵在了院门口。
他脸上挂着一丝虚假的笑意,眼神却冰冷地扫过轿子里的萧衡,最后落在乔念身上,“萧将军是本皇子的客人,如今伤势未愈,元气大伤,怎好轻易挪动?万一路上有个闪失,岂不是辜负了乔姑娘连日来的辛苦救治?还是留在府中,安心静养为好。”
他话语看似关切,实则每一个字都透着不容拒绝的囚禁意味。
乔念面对宇文昊的阻拦,脸上非但没有惊慌,反而绽开一抹极其清浅,甚至带着几分了然和嘲讽的笑意。
如同初春湖面上的薄冰,美丽却冰冷,让宇文昊心头莫名一跳。
“二殿下此言差矣。”她的声音清越,不卑不亢,“萧衡的伤势已初步稳定,我将他带去我的住处,更方便我照顾。而且,我那里,更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