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那张素来挂着漫不经心笑容的俊脸,此刻更是阴沉得能滴出水来,眉宇间凝聚着一种近乎毁灭性的风暴。

“没有......”

乔念的声音忽然响起,低哑得如同蚊蚋,轻飘飘地消散在冰凉的夜风里,却像重锤般砸在穆尚雪耳中。

许是这声音太过微弱,穆尚雪只以为自己听错了,或者不愿相信,他下意识地追问,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慌:“什,什么?”

就在这时,穆鸿雪已踉跄着行至乔念身边。

他没有看乔念,而是缓缓抬头,那双布满血丝的桃花眼先是看了穆尚雪一瞬,然后缓缓地投向远处那群翘首以盼的穆家长辈们。

死寂的空气中,骤然爆发出他嘶哑而癫狂的大笑:

“哈哈哈哈!可笑!可笑啊!我穆家这百年的基业,这世代的守护,当真是......可笑至极!”

这饱含着无尽悲愤、屈辱和绝望的狂笑,如同淬了毒的利刃,瞬间划破了夜的宁静,也狠狠刺穿了在场所有穆家人的心脏!

众人脸色剧变,惊疑、不安、愤怒的低语声如同涟漪般在人群中迅速扩散开来。

穆尚雪更是如遭雷击,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他一个箭步上前,双手如铁钳般狠狠抓住穆鸿雪的双臂,用力摇晃着,厉声质问:“鸿雪!你在发什么疯?!里面到底怎么了?!快说!”

穆鸿雪被他抓着,身体微微晃动,笑声戛然而止。

他不再挣扎,只是缓缓低下头,再抬起时,那双漂亮的桃花眼里,竟真的笑出了泪光,在火把的映照下闪烁着冰冷而绝望的光泽。

他看着近在咫尺的穆尚雪,一字一句,清晰无比,“什么都没有!没有黄金!没有珠宝!没有你们梦寐以求的泼天富贵!也没有救命的紫玉凝草!有的只有我穆家先祖造下的滔天罪孽!”

‘轰!’

穆鸿雪的话语,如一道惊雷,在穆家众人头顶轰然炸响!

人群瞬间哗然,骚动如同沸腾的开水!

震惊、茫然、难以置信、被愚弄的愤怒......种种情绪在人群中疯狂交织、爆发!

穆尚雪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头顶,浑身血液都仿佛凝固了。

他猛地扭头,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般看向乔念,声音带着哀求般的急切:“念念!鸿雪他,他怎么了?那禁地宝藏,到底......”

“什么都没有。”

楚知熠低沉而冰冷的声音,如同斩断乱麻的利刃,干脆利落地打断了穆尚雪徒劳的纠缠。

他上前一步,宽厚的手掌带着安抚的力量,轻轻却坚定地揽住了乔念微微颤抖的肩膀,将她护在自己身侧。

锐利的目光如鹰隼,扫过穆尚雪和那群骚动的穆家人,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密室的门都还开着。穆家主若是不信,大可亲自进去,看个分明。”

说罢,他不再理会身后瞬间死寂下来的人群和穆尚雪惨白如纸的脸庞,手臂微微用力,带着失魂落魄的乔念,转身便大步离去。

两人的身影很快融入浓重的夜色之中,只留下身后一片狼藉的震惊,绝望和死一般的寂静。

第1426章

楚知熠一路无言,只是用臂膀支撑着乔念几乎虚脱的身体,半扶半抱着她,沉默地走回偏院。

虎卫们默契地落后一段距离,不远不近地跟着。

昏黄的灯笼在他们脚下投下摇晃的光晕,却驱不散乔念周身弥漫的沉重绝望。

跟在后面的虎卫们看着乔念失魂落魄,脚步虚浮的模样,心中都揪紧了。

五哥眉头拧成了疙瘩,忍不住压低声音,语气满是心疼:“念念这样子......怕是心都碎了。这次打击太大了。”

二哥沉重地点点头,声音里带着一丝不忍:“她一心只想着紫玉凝草救萧衡的命,如今......唉,那小子怕是......”

三哥冷哼一声,带着几分替乔念不值的气愤:“要我说,念念就是心太软!那萧衡以前怎么对她的?如今念念还为他这般牵肠挂肚,失魂落魄,值得吗?”

七哥叹了口气,眼神温和中带着理解:“三哥,话不能这么说。念念是医者,仁心是天性。别说萧衡是她青梅竹马,就算是我们这些后来认的哥哥,谁若有个三长两短需要她救,她只怕也会是这副模样。她就是见不得人受苦,尤其是她在乎的人。”

众人都觉得七哥的话有道理,纷纷沉默着点了点头。

四哥的目光越过众人,落在前方楚知熠沉默的背影和乔念无力倚靠的身形上,忍不住小声抱怨:“大哥怎么回事?念念都这样了,他就光知道揽着走?一句宽慰的话都不会说吗?木头疙瘩!”

二哥“啧”了一声,瞥了四哥一眼:“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大哥,他向来做的比说的多。这会儿你让他说什么?别难过?这种话说出来有用吗?”

没用的话,倒不如不说!

八哥摸着下巴,一副“情感专家”的忧虑模样:“话虽如此,但光做不说也不行啊!女人心,海底针,总得有些体己话熨帖着。大哥再这样闷葫芦下去,万一哪天念念遇到个会哄人的,三言两语就被骗走了可怎么办?”

楚知熠耳力极佳,身后兄弟们刻意压低的议论一字不落地钻进他耳中。

他垂眸,看着怀里乔念苍白的小脸。

她眼神空洞地望着地面,长长的睫毛无力地垂着,仿佛所有的生气和希望都被刚才那间冰冷的密室抽干了。

整个人轻飘飘的,倚靠着他手臂的力量才勉强行走,像一片随时会被风吹散的枯叶。

一种名为“无措”的情绪悄然攥紧了楚知熠的心脏。

他觉得兄弟们说得对,乔念此刻是需要安慰的......

可,他该说什么?

他向来不善言辞,那些温言软语于他而言,比最精妙的武功招式更难掌控。

喉头滚动了几下,终究还是归于一片沉重的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