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一片寂静,烛光微弱,照在桑晚凝略显苍白的脸上。
沈昱宸扫了一眼屋内,确认无异后,缓步走到榻前,语气低沉道:“晚凝,我来接你了。今晚,需要你提前到祠堂准备。”
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
桑晚凝轻轻“嗯”了一声,却将头侧向另一边,不愿看他。
沈昱宸眸色更冷,转头吩咐花素:“准备一下,马上出发。”
花素心中一惊,连忙道:“将军,这么早,是不是不太合适?小姐身子还没恢复。”
花莹也连忙附和:“祠堂阴寒,小姐身子还弱,不如子时再行。”
沈昱宸眼神一冷,声音陡然提高:“我说的话就是规矩!你们只有服从,没有资格顶撞。”
他话音一落,脚步向前逼近一步,花莹下意识后退,面露惶恐。
“若不是看在少夫人的面上,你们早已……”
他未说完,但已足够威慑。
桑晚凝见状,心头一震,强撑着坐直身子,开口缓缓道:“沈昱宸,你何必与两个丫鬟置气?她们不过是担心我而已。”
她声音温和,却不卑不亢,“我没事,既然你说现在就走,那便走吧。我准备好了。”
沈昱宸面无表情,点了点头。
花素看了桑晚凝一眼,眼神复杂,她靠近前,低声道:“小姐,记得咱们说好的,一定要坚持住。”
桑晚凝微微颔首,眸中一闪而过的决绝仿佛利刃般冰冷。
她站起身,走到沈昱宸身旁,轻声道:“走吧,将军,我好了。”
沈昱宸没有再说什么,微微点头,转身带她离开。
屋外冷风扑面,桑晚凝披着斗篷,却仍感寒意刺骨。她走得很慢,每一步都像踏在刀尖上。
花素与花莹远远跟着,不敢靠近,深怕惊动沈昱宸。
沿路侍卫持灯肃立,一路无声。直到快到祠堂,桑晚凝轻声道:“将军。”
沈昱宸微微侧目,“嗯?”
“你真的相信今晚,七日祭能让他回来?”
沈昱宸脚步微顿,眼神一暗,低声答:“我信。必须信。”
桑晚凝点头,似笑非笑,“那就祝你心愿得偿。”
沈昱宸闻言,没有回应,只是加快了脚步。
祠堂内,香火缭绕,灵牌居中,一张供桌上放着哥哥沈昱霁的遗像。
一名青衣法师早已候在门口,见沈昱宸来,便低声道:“少将军,万事俱备。只等子时,血祭可启。”
沈昱宸点头,“先安排少夫人入阵。”
桑晚凝被带到阵法中央,她面色苍白,却未挣扎。只是静静看着供台上的灵位,缓缓闭上眼。
“晚凝,”沈昱宸终于开口,声音中难得一丝低哑,“你只需再坚持一个时辰。哥哥回来之后,我会放你自由。”
她缓缓睁开眼睛,望着他,神情平静:“你说过很多次‘自由’这两个字,但从来都没兑现过。”
沈昱宸皱眉,“这一次,我说到做到。”
她却轻轻一笑:“那便好。希望你说的都是真的。”
法师开始布阵,血池在烛光下闪出诡异的光。桑晚凝闭上眼,指尖悄悄勾动一枚细小银针藏于衣袖中,她已准备好。
今夜,她将用自己的方式,为这一场祭祀画上句点。
夜色如墨,乌云压顶,连星月也被遮掩得毫无踪影。永夜城沉睡于秋末的冷冽之中,风卷落叶,吹起幽寒的枝头窸窣声,仿佛有幽灵悄然行走在这重重府第之间。
尚钰立于一座破败的巷尾阁楼之上,乌黑夜行衣紧紧裹身,身形高瘦,宛如一根沉默不语的利刃。他的眼睛微眯着,看着前方不远处那座灯火森然、戒备森严的沈府。
“沈府今晚布防密不透风,”一旁的冷羽低声道,“我们绕过了三个角门,每一处皆有暗哨和明岗,连树下的草丛都有人巡逻。若非熟悉沈府地形,怕是连靠近都难。”
李煜紧随其后,补充道:“主子,今晚正是沈家七日祭最后一夜,重中之重,祠堂周围看得比皇宫还紧。我们若强闯,必会打草惊蛇。”
尚钰沉默了一息,他的目光凝在沈府西南方向的围墙处,那是祠堂所在的一隅。他早已记得清楚,沈府的祠堂背靠一处小湖,湖边有芦苇丛,本是荒地,一般人不易靠近。若有机会潜行,那是唯一能避开大部分守卫的路线。
“沈府不可能用全部精力看守后门,”他低声道,“趁着换岗时机,从后门突破,速度必须快。”
“是。”冷羽与李煜齐声应命。
尚钰目光微动,“你们两个,伺机制服换班侍卫。别弄出声响,将他们带到安全处,换上衣服,立刻顶替位置,你们是内应,我才有机会从外潜入祠堂。”
“主子,那你呢?”李煜迟疑。
“我走暗路,靠近祠堂,今晚,我必须见她。”他的声音如铁石般坚决,带着难掩的锋利。
冷羽与李煜悄悄绕到沈府西侧后门。时至戌末,换岗侍卫正巧走近。两名侍卫并排走来,还未开口打招呼,便被一左一右捂嘴点穴,转瞬间失去意识。
“动作快。”冷羽低声催促。
两人合力将侍卫拖入附近一间废弃柴屋中,迅速脱下他们的外衣换上。侍卫的铠衣厚重,但两人身手矫健,换装不过瞬息。换好后,他们站定在后门两侧,以假乱真,融入沈府的戒备之中。
尚钰远远望见两人已经到位,唇角轻动。他身形一掠,轻功踏叶无声,几个起落之间,已跃上沈府围墙。月色未现,乌云遮掩天幕,使他如鬼魅般在黑暗中穿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