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话不能这么讲。”花莹轻轻靠近,声音放得极低,“您既已入府,便是沈家之人。将军再如何冷淡,您总不能一直避而不见。”
“对啊小姐。”花素也附和,“如今将军尚未纳妾,您正该趁此机会讨得欢心,早日诞下子嗣,将来在府中才有稳固之位。”
桑晚凝闻言,神情一滞,轻轻将茶盏转了转,半晌才道:“你们说得轻巧。这事岂是我一人说了算的?他连我面都懒得见,又从未踏进兰亭苑一步,我如何与他言子嗣之事?”
花莹听得心中焦急,却也无可奈何,只能叹气:“小姐,如今世家女子嫁人,不就是为了夫家地位和子嗣?若是将军日后另娶新人,那……”
“够了。”桑晚凝忽然一声冷斥,吓得花素花莹齐齐跪下。她脸上浮现一抹怒意,但很快又隐去,只剩一抹疲惫与自嘲,“我嫁入沈家,不过是一场权谋联姻。他娶我,也不过是互惠互利的联姻而已。我心中清楚得很。”
花素花莹二人皆退了出去,房间内陷入了一片死寂。
烛火在檀香缭绕的房间中跳动着微弱的火光,墙角的铜炉发出咝咝的声响,吐着一缕缕淡青色的烟雾。桑晚凝裹在锦被里,身子缩成了一团,脑中却不断回旋着刚才花素与花莹所说的那些话。
“子嗣傍身的资本。”
她从未认真考虑过这件事,也从未真正意识到自己的处境竟是如此被动。她是沈家的媳妇,却仿佛一个多余的影子,无人在意,也无人需要。
“若将军真要纳妾了?”她喃喃着,忽而感觉心口一阵钝痛。
她不是不想去靠近沈昱霁,哪怕一点点地让他注意自己。可自成婚那日起,他便未曾与她交谈一句,甚至连新婚之夜都只是匆忙出现。她既羞愤又无措,却又无法理直气壮去质问。
“这到底算什么婚姻?”
她的眼角泛着微微的湿意,抬手擦了擦,干涩的眼神中多了几分疲惫。她翻了个身,将自己整个脸埋入被中,却越发觉得脑中纷乱,难以入眠。
而此时,在偏院的角门旁,小贺带着四名下人正紧张地做着最后的准备。月色清冷,星辰黯淡,夜风呼啸而过,掀动几缕枯枝,犹如冤魂低泣。
“听好了,等到了亥时一刻,不管桑小姐睡没声音发颤。
“你以为我们愿意?”小贺咬牙,目光中却满是恐惧,“若不是少将军吩咐,我哪敢做这等事?你可知这祠堂里的是谁?”
几人面面相觑,无人敢言。良久,另一个年长些的下人低声道:“是那位战死沙场的沈大将军,少将军的亲兄长。”
“不错。”小贺点头,喉结滚动了一下,“少将军说过,必须要有阳命之人引魂归室,也就是回魂命之人,那人必须是‘命格相合,生辰五行皆可匹配’之人。”
“那少夫人为何?”那名年轻下人再问。
“因为她是命格中‘阳水生木’,极阴之夜极阳之身,生辰与大将军有一缕相合。”小贺低声说完,几人都倒抽一口冷气。
“若这次也失败了呢?”那人再问。
“那就等死。”小贺一字一顿道。
这俩咋处对象啊
第6章 第二日唤魂夜
房中静谧无声,桑晚凝躺在床榻上,眉心微蹙,呼吸轻柔如絮,似是终于入睡。门外的小贺正屏息凝神,耳朵贴着门板听了片刻,见里头确实没有动静,才小心地朝身后几人挥了挥手。
“时候到了,准备动手。”他低声道。
一个下人从袖中取出早已准备好的迷魂香,另一个则拿着浸有麻醉药的手帕。几人猫着腰,小心推开房门,像夜行的猫一般,悄无声息地走入室内。
迷魂香先被悄悄点燃,放于床头。
“她睡得太熟了,用不着手帕。”接着又道 “迷惑香起作用了,我看她似乎刚才动了下又睡过去了。”一名下人轻声说道,手心却满是汗。
“别大意。”小贺冷声制止,目光始终警惕地盯着桑晚凝的脸色,“万一她醒了,你担得起吗?”
说罢,他悄声数了三个数,几人一齐动手,将桑晚凝轻轻抬上了准备好的软担架。全程极其小心,连衣摆都未曾拖地。
“快!送去祠堂,少将军已经等急了。”
另外两人悄然潜入隔壁厢房,花素和花莹尚未睡下,正小声议论着小姐今夜为何情绪低落。
“你说将军为何至今未归?”花素低声道,“我总觉得府里这几日怪得很。”
“嘘。”花莹刚开口,突然闻到一股异香袭来,眼前便一阵发黑,倒了下去。
迷魂香瞬间生效,屋中两人皆昏迷不醒。两名下人立即将门锁死,站守在外,确保无人靠近。
祠堂内灯火通明,却不是寻常的烛光,而是四角悬挂的蓝焰灵灯,仿佛从幽冥中引出的火光,照得整座祠堂阴冷森然。
祭台前,沈昱宸身披玄青色披风,神色凝重。他站在沈昱霁的棺椁前,手中持一卷密咒卷轴,正缓缓展开。陈青则坐于祭台右侧,怀中抱着一只青铜法器,眉宇间神色深沉。
“人带来了。”小贺上前禀报,语气带着不易察觉的惶然。
沈昱宸转身看了一眼,只见昏睡中的桑晚凝面色安然,被轻轻安放在祭台另一边的玉石榻上,手脚自然下垂,姿态宛若熟睡。
“抬到骨台。”陈青起身吩咐。
几名术童立刻上前,将桑晚凝抬至棺前的法台处。另一名术童则取出一个瓷碗。
“取血。”
术童从袖中取出一把银针,小心刺入桑晚凝每一根手指,鲜红的血液滴入碗中。
“十指连心之血,最能唤回游魂。”陈青低声道。
每滴血液入碗,都泛起一阵轻波。片刻后,术童便将止血粉末洒在她手上,顿时伤口就止住了血液,细看才可以看出轻微的针眼。不过因为不会痛,所以也不会引起注意的。
沈昱宸接过血碗,神情沉重。“陈青,开始吧。”
陈青点头,术童将血碗端至沈昱霁棺椁前,陈青手握咒符,口中念念有词。
“魂归血引,魄牵冥道,无常回首,归于原魂。”
随着咒语落下,血碗中的血液忽地泛起银光,被术童缓缓滴入沈昱霁唇间的白骨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