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草吓得大叫:“太太饶命,太太饶命,真的不干我的事,这猫一向就是满院子乱跑的啊,实在不是我照看的不好,求太太饶了我吧。”

这说的众人面面相觑,是啊,猫是个活物,跑来跑去的谁又能一直盯着它呢,如今的情况摆明就是有人引了猫到后花园后又给猫灌了药,借它惊了铃兰落水,只是这家里下人众多,进进出出的,要找出这个人很是为难。

旁边的三太太接口说:“二嫂为难一个小丫头有什么用,就是她干的她敢承认么?要我说啊二姑娘就不该养这些玩意,如今我们家人多地方小的,抓了谁碰了谁都不是小事啊。今天幸好今天我们人多,把铃姨娘救了上来,说起来姨娘还因祸得福醒了过来呢……”

话未说完就被老太太打断:“够了,不要说了,今日之事到此为止。内院还有谁养了猫儿狗儿的都送出去,子谚禁足一个月,把《女戒》抄一百遍,这碧草即刻发卖了,刘妈妈和金屏你们记住了,以后无论什么事都不可离姨娘一步,另外再买几个小丫头去兰晖阁伺候,还有你们妯娌几个,以后无事不许去兰晖阁,让铃姨娘安心养胎。”说罢拂袖而去。

夜晚,慈安堂稍间佛堂中,如意云纹紫檀供桌上的墨玉盘龙圆鼎内,三支檀香的火头忽明忽灭,老太太跌坐在一个青蓝色蒲团上闭着眼睛轻捻佛珠,半晌忽然说:“你觉得今日之事是谁做的?”

秦妈妈立在一旁很久了:“谁做的我不知道,但是这家里搅事的人多了去了。我看三太太又想借着此事提分家。”

“我知道,树大分支,人多分家,他们早就各有各的打算了。”

秦妈妈看了看老太太早已全白的头发,嘴里微微发苦,都说人生三不幸:少年丧母,中年丧夫,老年丧子,老太太竟然三者占二,这里面的苦痛外人如何能够体会。她也只能轻轻的安慰从小看大的小姐:“好在这次铃姨娘非但没有事,人还清醒了过来,也是一桩奇事。子谣说大少爷在皇觉寺抽的是上吉的签儿,可见菩萨还是保佑咱们家的,太夫人您一生行善,以后的好日子长着呢。”

想起未出世的重孙子,老太太的嘴角终于溢出一丝笑容:“皇觉寺的菩萨果然灵验啊,若是铃姨娘果真平安生下儿子,我们全家都去皇觉寺还愿。”

作者有话要说:

☆、小两口的第一次互动

落水事件后,铃兰的兰晖阁回归了宁静,老太太又拨来四个小姑娘供她使唤,铃兰因着乐氏那边有个丫环名春兰,就突发奇想的把她们取名为:三星、九阳、格力和康佳,以悼念自己的前世生活,这绕口的名字自然又引起一片闲话。

七八个人伺候她一个人,恩,不对,人家主要伺候的是她肚里的小小主子好不好,总之铃兰过上了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资产阶级腐朽生活,老太太吩咐了小厨房变着法子给她补身子,一日三餐加上水果宵夜,顿顿四大碗八大碟,鸡鸭鱼肉不重样的摆上桌。这可都是真正的绿色有机无污染食品,和前世的激素鸡激素猪相比,就如鱼翅和粉丝、人参和萝卜的区别,即使缺少调料,也仍鲜香四溢,让人食指大动。铃兰美美的吃了一个月后,身材就如吹气球一般圆了起来。

补过头的孩子不好生,尤其在这个缺医少药没有剖腹产的年代,铃兰心中警铃大动,桌上那些金灿灿的三丝春卷,白生生的糯米糖藕,红艳艳的玫瑰糟鹅,翠油油的上汤油菜,嫩滑滑的银鱼炖蛋,还有豌豆黄,驴打滚,豆沙包,枣泥糕以及各色小菜,外加热腾腾的五味鸡丝粥,也不觉得诱人了,于是那天早上老太太听到回报,铃姨娘早饭只吃了半碗粥和一点点糖醋黄瓜。

于是那天中午的午餐更加丰盛,简直可以媲美满汉全席,铃兰望着一盘盘色香味俱佳的食物,心中默念:“五月不减肥,六月徒伤悲,七月路人雷,八月朋友吹,九月更加肥。”这是她前世用的节食法子,默念了数遍后果然食欲大减,于是老太太得知,铃姨娘午饭只吃了一碗鱼汤,几筷子蔬菜。

晚饭时,铃兰迎来了不仅有一桌子更丰盛饭菜,还有夫君大人一枚。其实她对子诺这个人还是有些紧张抵触的,在她眼里,这个男人是她的老板,是他的衣食父母,是他的靠山,可唯独没把他当成夫君,和这样的人一桌吃饭铃兰觉得压力山大。屋里格外安静,白露金屏领着四个个丫鬟侍立两侧,子诺盯着一直低头数着米粒吃饭的铃兰说:“菜不好吃?”

“好吃,好吃!”赶紧夹了一大筷子青薹。

“不爱吃肉?”

“爱吃,爱吃!”赶紧塞了一大口蹄髈。

“人不舒服?”

“没有,没有!” 加快了扒饭的速度。

“这就饱了?”

“呃,还没,还没,” 又被盛了一碗混着红豆和玉米的五色贡米饭。

“不喝汤么?”

“喝的,喝的。”一碗山菌酸笋鸡蓉汤下了肚。

“我怎么看你吃饭像受刑一样?”

“…………”您老眼光真准啊,铃兰悲催的腹诽道。

这顿饭,在子诺的“照顾”下铃兰吃下了平时两倍的食物,减肥行动不到一日即宣告失败。不知道是不是自己三顿饭截然不同的表现给了子诺什么暗示,此后天天他都来兰晖阁用晚餐,这事传到毓霞院,乐氏又气的摔了一套茶具,把铃兰从狐狸精到祸水骂了个遍。

铃兰自然不知道乐氏的反应,她继续为自己的身材苦恼,既然减少饮食的方法不可行,她只好在加强运动上下功夫了。孕妇适合的运动无外乎四样:游泳,瑜伽,快步走和健身操,第一样客观条件不允许,第二样主观能力不合格,于是铃兰决定每天早中晚围着院子走十圈。

第一天早上,走完十圈的铃兰神情气爽,正在屋中休息呢,子诺一掀门帘闯了进来,头上还有亮晶晶的汗珠:“我还没走到外书房就听说你又发疯了,怎么回事?”

铃兰一头黑线:“没有,妾身好的很那。”

子诺把她上下打量了一圈,又用手摸了摸她的额头:“那你早上在院子里转圈干什么?”

原来是这件事:“妾身听说有孕之人应该多走动走动,所以,才……”

“听谁说的?”

这个很重要么,铃兰飞快的想着如何圆谎:“这个,以前伺候太太的时候听嬷嬷们说的,夫君,你不会是怪我听墙角吧?”铃兰一脸惴惴不安的样子,实在是被子诺声色俱厉的样子吓到了。

听了这话子诺才松了一口气,拥她入怀缓缓的说:“我是怕又有人要害你。”

铃兰窝在他怀里,闭着眼睛感受他的大手一下一下的为自己顺着头发,脸蓦然就红了,她第一次感受到这个男人的真情流露,竟有直击心田的力量。

在请示了老太太也同意了后,铃兰的运动习惯得以保留下来,若是天气好她早中晚都围着院子快步走,下雨的话就在屋里做做上辈子学的孕妇操,其他的时间里大多用来读书练字,每天晚上子诺会给她讲一个时辰的书,再教她写一篇大字,这也是她向子诺要求的,当然是为了尽快习得适应这个时代的能力。这项活动得到老太太和子诺的一致赞同,这个年代的人也是重视胎教的,母亲有教养对孩子也是好事,不过落在有心人眼里,又成了铃兰邀宠的手段之一。

铃兰的大字写到一百张的时候,日子不知不觉中就到了六月,俗话说:六月的天,娃娃的脸,说变就变。刚才还艳阳高照,这会就大雨倾盆,铃兰只能呆在屋里,旁边炕桌上摆着几块小银裸子,被她无聊的抓来抛去,就像小时候玩“抓石子”,这几个银裸子是早上白露去领的月钱,铃兰才知道自己作为姨娘,每个月有三两月钱,顺便打听了一下头等大丫鬟每月一两,二等减半,三等的小丫头每月只有二百文。听完后她默然了很久,看来这姨娘比丫头真没高出多少,梅香拜把子,都是奴才罢了。这样的认知加上这样的天气,令她郁闷了一个早上。

帘子一掀,白露端了一盘水果进来,翠皮红瓤的西瓜放在粉白磁盘里很是诱人,原来这丫头见主子情绪不好,特地去拿了些吃食来解闷:“姨娘尝尝,这是庄子上新进的早瓜,甜香爽口。”

铃兰拿了一块咬着,果然清甜多汁,忍不住问道:“这次二太太倒想起我们来了,给了这样好的东西。”

白露脸上一红:“不是二太太给的,是我爹爹就是庄头,此次押送东西来,偷偷带了一个给我。”

铃兰很是惊讶,继而有些感动,她不敢说自己不知道白露原来是家生奴才,忙埋头吃瓜,想了想又心虚的问道:“白露,你家里还有些什么人啊。”

“姨娘都忘了,我父母在下边庄子里管事,家里还有一个哥哥一个小弟弟,我弟弟总是跟着来回跑腿,刚才就是他送瓜到我屋里来着。”

铃兰精神一振:“在你屋里啊,快叫过来见见。”

白露一脸的为难:“小孩子太过顽皮,我怕冲撞了姨娘的身子,还是叫他老实呆在屋里好了。”

铃兰头摇的像拨浪鼓:“哪有那么金贵,我正闷着呢,快叫他来,陪我说说话。”深宅大院里呆了几个月,铃兰急切的想知道些外面的事情。

白露答应着出去了,不一会儿就领来一个唇红齿白的小男孩,还留着茶壶盖,看的铃兰喜欢不已,拉他到炕边小凳上坐了,又拿了块西瓜给他,细细问外面的事情。白露的弟弟叫石头,性格却不像石头一样沉默,叽叽呱呱,问一答十,铃兰倒是打听来不少东西。

说了一会儿,铃兰拿了一个银裸子逗他:“石头,你说说这一两银子若是买东西能买多少,你若是能说出十样东西,这个银裸子就归你。”

此言一出,小男孩立马嘴张的鸭蛋大,白露也在旁边劝说别拿这个逗小孩子。铃兰不为所动,依旧晃啊晃的诱惑小正太。只见小正太心一横,咽了一下吐沫:“一两银子可以买一斤盐,二把锄头,或者五担米,十斤肉,二十坛酒,三十只小鸭,六十尺布,三百个鸡蛋,若是买糖人,绢花,小鼓什么的,要买多少买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