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嘉禾也剥了一只虾放在姜其姝碗里:“今天就我们三个人,你可别拘礼,敞开了肚子吃。要是跟我出来一趟没吃饱饭,该是我这个做姐姐的不称职了。”

姜其姝作出哭笑不得的样子:“哪有,姐,我跟着你就没饿过肚子。这不刚开始吗,放心,我不会亏待自己的。”

说着,她便表现得和所有初见男方的家属如出一辙,眸光里掩饰不住的好奇:“姐,你和段老师,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郁嘉禾停下筷子回忆:“当时是我们两所学校组织联谊,要求所有单身的老师报名参加,除特殊情况不能请假。因为实在推脱不掉,我就去了,吃饭的时候我和段老师被安排到一桌,聊了几句感觉挺合得来,就交换了联系方式,联谊结束后我们又单独约出来见了几次面。”

“一来二去就熟悉了不少,再然后,”说到这里,郁嘉禾和段志兼相视一笑,回头看向姜其姝,耸耸肩,“就是你现在看到的这样了。”

姜其姝恍然大悟地点点头,并未对两人的相识作出过多评价,只道:“说起来,我在霁城也待了这么多年了。偏偏小学毕业后就一直没遇到过段老师,我还以为段老师已经转行或者离开霁城去外地了。”

“毕竟,”她说着停顿一刻,像想起什么,微笑着对段志兼说,“我一直觉得老师这份职业不太适合你。”

她的眼神直白而纯粹,看不出太多情绪,语气却饱含深意。

话说出口,在场所有人都愣了一下,段志兼率先反应过来,讪笑了两声打破沉默和尴尬。

“看来小姜同学对我的工作很有些看法,不知道你是从哪里得出来的结论,对我的教学任务又有何赐教?”

姜其姝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而是扭脸问郁嘉禾:“姐,你觉得段老师性格怎么样?

郁嘉禾一头雾水:“挺好,挺温和周到的。”

姜其姝哂笑一声:“你看过他上课是什么样吗?”

“没有。”郁嘉禾转头问,“你上课什么样?”

姜其姝和她一同望向段志兼,看着他眼神里恰到好处的疑惑和努力回忆的专注。

接着是夹杂了懊恼的顿悟:“可能是我的教学风格比较严肃?”

说到这里,段志兼发愁般叹了口气:“现在的学生不好管,当老师的要是教育方式太温和,这些小孩反倒觉得你好欺负。必要的时候肯定还是得拿出点像样的态度,总不能眼睁睁看着这些孩子犯错,误入歧途,你说是吧嘉禾?”

他边说边举起茶杯,迎着姜其姝:“我最近有点感冒在吃药,就以茶代酒了。”

“小姜,今天咱们师生俩难得再相见,还是托了嘉禾的福,这缘分来了真是挡都挡不住,老师现在心里也很感慨。如果我以前教书的时候哪里做得不到位,让你心里不舒坦了,老师在这里跟你道歉。那会儿我也刚毕业没多久,初出茅庐,很多东西都是第一次上手,难免误了轻重。但是小姜,你要相信段老师绝对没有害你的心思,我们做老师的,平日里最大的期望就是学生好,最重要的品性端正、身体健康,成绩都是次要的。咱们无冤无仇的,我也没道理故意给你找不痛快不是。”

段志兼说完,当着姜其姝和郁嘉禾的面,将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

放下空杯,段志兼复又望向姜其姝,用看似诚恳的目光,仿佛过去的他真的只是无心之失,接下来就等姜其姝表态,好了结这段由来已久的恩怨,前尘往事就此翻篇。

可在姜其姝听来,这迟来的歉意不过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缓兵之计,没有半分诚意可言。就算有,也不代表她就要接受这份道歉。

毕竟话说得再好听,也不过上下嘴皮轻轻一碰而已。段志兼之所以这么说,归根究底还是为了让他自己好过。但倘若真要他付出与之相匹配的代价,他就会不遗余力开始为自己辩驳,把自己伪装成无辜的受害者。

终归是鳄鱼的眼泪,洗不净他曾经泼向她的脏水。

两人这么一来一回,郁嘉禾听出来点名堂,又瞧了瞧姜其姝的脸色,掌心覆住她的手背,一脸欲言又止。

茫然又忧虑,似是想问什么又不知该从何问起。

姜其姝回握住郁嘉禾,想了想,今天好歹也算郁嘉禾的主场,就算她再怎么厌恶段志兼,也得给郁嘉禾几分薄面。

其他不满等回去再说,就段志兼的德行,趁两人还没到谈婚论嫁的地步,自己得抓紧时间阻止郁嘉禾。

想到这里,姜其姝拾起筷著:“吃饭吧,今天这么好的菜色,凉了就可惜了。”

至于段志兼,直到散场姜其姝都没再拿正眼瞧他,没给他好脸色。

吃完饭,段志兼去车库开车,郁嘉禾陪姜其姝在路边等网约车:“到家后给我说一声,先别睡,我晚点给你打电话。”

她是何等聪明的人,一早就看出两人之间不对劲。但眼下场合不够私密,有些心里话不好公然表明,便先让姜其姝回去休息,承诺等会儿和她联系,好让她安心。

姜其姝点点头:“好。”

“对不起嘉禾姐。”她抱住郁嘉禾,想说因为自己把饭局气氛搞砸,又像是亡羊补牢,明知道郁嘉禾不会怪罪她。

“好端端的道什么歉,你没什么对不起我的,别多想。”郁嘉禾拍拍她的背,“要是睡不着就打电话让郁卓陪你,我先跟段老师聊聊,结束了就来找你。”

等上了车,车辆驶出一段距离,姜其姝这才想起给郁卓打电话,对面很快接起:“喂。”

“郁卓。”车里有点闷,姜其姝打开车窗换气,“我已经在车上了,嘉禾姐给我叫的车。”

“好。”郁卓那边似乎也打开了窗,风声呼啸,裹挟着他的问询,“今天饭吃得怎么样,见到我姐的男朋友了吗?”

姜其姝点了点头,末了想起郁卓看不到,又说:“见到了。”

“如何?”

“不如何,我不喜欢嘉禾姐的男朋友。”

她的声音有些发闷,郁卓听出她的不快:“怎么了?”

姜其姝手指绞着发丝,咬了咬唇道,“你还记得我之前在 Influenza 上面跟你说过的那个老师吗?”

“记得。”郁卓顿了顿,意识到什么,“是他?”

“嗯。”

“你跟我姐说了吗?”

“还没呢,但她看出来不对劲了,让我等等先别睡,她忙完了就给我打电话。”

“需要我回来吗?”

“不用,真不用。”听筒里郁卓半晌没说话,姜其姝知道他在琢磨什么,赶紧说,“你这样搞得我有什么事都不好跟你讲了,反正你现在回来对事态发展也起不到什么作用,就在电话里陪我说说话就行。要是等下嘉禾姐那边需要你,你再动身也不迟。”

郁卓显然不满足于此:“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