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客陆陆续续进场,姜其姝走到相对僻静的角落,滑动接听键。
“喂?”
“姜其姝。”郁卓在电话那头沉静开口,“你在哪里。”
“我在外面。”久违地和郁卓取得联络,听见他的声音陌生又熟悉,姜其姝心脏有一瞬的麻痹,“你有什么事吗?”
郁卓不答反问:“你自己?”
“没,和朋友一起。”
“什么朋友,”郁卓说,“林敬禹?”
姜其姝沉默了两秒,心说这人怎么猜得这么准,跟安了千里眼似的。下一秒手臂就被人从身后拽住,以不容分说的力度,带着她旋踵转身。
刚才还在听筒里对话的人转瞬就出现在眼前,姜其姝难掩惊讶,手机都忘了放下:“你怎么在这里?”
郁卓一身休闲装扮,清癯挺拔,垂眸看她:“我刚才给你打电话,是想约你来水族馆看看,想说这边新开业你应该喜欢,必要的话可以拍个视频发给你。”
“只是没想到,”他说着停顿了一下,没什么感情地笑笑,“一来就看到了你和林敬禹。”
姜其姝被他话里的生冷刺了一下,莫名有些心虚:“林敬禹提前约了我的。”
“我是打算提前约你。”郁卓说,“但你不是不让我跟你联系?”
只是半个月没见,他看上去居然有些清减,不知是工作繁重还是别的肇因。
“你不想跟我联系,但可以跟林敬禹见面?”郁卓唇角削讥,眼神锋利,“这就是你说的保持距离,其他人都可以,唯独我不行。”
他话说得既像自嘲又像诘责,姜其姝想回击却没什么力道:“我跟林敬禹又没有需要整理的东西。”
话刚说完,想起林敬禹刚才那番近乎告白的邀请,又见郁卓步步紧逼,发愁般叹了口气。
被郁卓当成不耐的信号,继续道:“你看不出来林敬禹喜欢你?”
看出来了,用不着你提醒。
姜其姝本就忧悒,被郁卓这么一拷问,更增添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烦闷。
“他喜不喜欢我,和你有什么关系?”
话说出口,姜其姝窥见郁卓骤然变幻的神情,沉默而凌厉,馆内深蓝水光随虎鲨掠过头顶,为他清冽的脸庞蒙上一层流动的暗影。
浮光游走在他的脸上,像一道深刻的割伤。
意识到自己话说得太重,自责的情绪刚涌上心头,姜其姝又生出些委屈,明明是郁卓先语气不善质问她,凭什么现在搞得像她单方面冷落他一样。
于是你看我我看你,无声对峙良久,郁卓抬起手,轻抚过她的脸颊,握住她的下巴。
“你说和我有什么关系?”他俯下身靠近,眼如点漆,深黑色瞳孔映出她的倒影,“姜其姝,只要是你,无论你说什么做什么,我都没有办法不在意。”
方寸呼吸之间,姜其姝被迫微仰着脸,郁卓灼热的呼吸扑在唇上,距离还在一点点拉近,近到快要消弭的时候。
“其姝。”
林敬禹站在他们身后,不知道看了多久,关键时刻出声打断了两人进程。
姜其姝猛地后撤,慌乱之余,一只手腕还被郁卓攥在手里。
“松手。”她小声催促,“这里还有其他游客。”
姜其姝耳尖微微泛红,郁卓盯着她看了几秒,这才慢条斯理放开她,直起身,坦然迎上林敬禹的目光。
林敬禹提步来到两人面前,和姜其姝站在同一阵线。
三个人的影子交错出狭路相逢的情势。
“好久不见,郁先生,没想到你也对水族馆之类的造景感兴趣,我还以为你有空更愿意出席各种科技展览和金融论坛。”
林敬禹主动出击,率先跟郁卓打了个招呼,说着往他身后探视一眼。
“还是一个人来的?”他嘴角勾起一丝微妙的弧度,“好有雅兴。”
郁卓听出他话里话外都在强调自己出现得不合时宜,神色不改,和刚才如出一辙的镇定:
“我来找姜其姝。”
林敬禹似有不解:“你们约好在这里见面?”
“没有。”郁卓不慌不忙,“但没有提前约好都能不期然遇上,这大概是种无言默契,或上天冥冥之中自有旨意。”
林敬禹没料到他会是这种回复,难得有些没控制住,哂笑了一声:“郁先生平时心愿落空又强求附会的时候,是不是都是这么自我安慰的。”
“如果没有成功,那当然是自我安慰。但如果成功了,”郁卓淡笑,“就是天时地利人和,是注定有这一刻的降临。”
“可这份偶然得来的运气又能维持多久呢?”林敬禹说,“我和其姝今天是亲口约好的,这难道不比无名偶遇来得正当?真要说运气,恐怕上天也更眷顾我这一方。”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注定来运气去的,姜其姝听得脑子都要炸了。
偏偏谁都还没有消停的意思。
“都别说了。”她忍无可忍,打断了二人的交锋,“既然你们运气都这么好,干脆打包去抽个奖吧。”
场馆动线的中段有一个显眼的抽奖箱,许是为了开业酬宾,每名游客都可以凭票据参与活动。
姜其姝带着两个人去抽奖,像一个操碎了心的家长把吵闹的小孩领去游乐场。
结果没一个争气的,一抽一个“谢谢惠顾”,反倒是姜其姝今天不知道走了什么运,上来就抽中特等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