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很多颗糖，再捅很多刀。

李维宸看着她，站在那里，脸上的阴影一深一浅，一句话都没有说，她又望见他的眼神。浑暗的路灯，寂寥的夜，各种郁闷和委屈在头上越聚越多，怎么都赶不走。

“回答我。”她向前一步，走进阴影里。“为什么你就是不肯面对你的真心？”

再向前一步，有光落在她头顶，李维宸始终望着她，能在瞳孔里看见黄色的光点，她停下脚步，在一步之遥的距离。

“只是因为，我们生活在不同的城市吗？”

李维宸站在黄庭瑜面前，伸手就可以触碰到的距离。

“是不是有其他困难？”她小声说，目光诚挚，“有什么困难我们可以一起面对。”

她抬起头，目光盯在李维宸脸上，他无力又疲惫的双眼如海浪一般打湿她的心。

“你的眼睛红红的。”她说。

海风的味道微微吹来，夹杂着湿气。

“李维宸。”

“黄庭瑜，”李维宸后退一步。“到底要怎么样你才能死心？”

“是我应该问，到底要怎么样你才能说真话吧。”黄庭瑜不可置信地皱起眉。

“只要不是你想听的，你就认为那不是真话吗？”李维宸望着她。

“才不是，你是嫌麻烦不解释，你是觉得我都不记得了，所以没必要跟我说。我知道我现在没有记忆，所以立场很抽离，但我的感情不会变啊，为什么你一定要给我一种你根本不需要我的感觉？”

黄庭瑜看见李维宸的喉结动了动。

“你才不是不需要我，我可以感受得到，”她轻声说。“没关系，就算你真的打算不再继续喜欢我了，只要给我一个理由，一个你不是用来敷衍我的理由。”

契机是李维宸又说了“不要再见面”，她那些肺腑心事按耐不住，冲出来。黑夜从她的背脊开始爬上来，压在她身上，两个人面对面，各自静默。

“好聚好散，我们也那样不行吗？”黄庭瑜从口袋里掏出 QQ 糖，撕开包装袋，说了句：“你要不要吃 QQ 糖？给你一块。”

首先化解一下硬邦邦的空气。

李维宸接过软糖，声音像风一样滑过她的脸颊，有些生硬。

“你一定要追根问底吗？”

“这是我最后一次问，你爱说不说好了，”她说，“反正我明天就回去了。”

黄庭瑜放弃挣扎。既不是因为通行困难，又不是因为罗冠宇，事到如今她也没有什么好再惦记的事情了，变成一个彻头彻尾的失恋者。人在真正接受某个身份之后，反而心情会变得轻松，大胆起来。她明白人和事不一样，但既然她努力追求过也没有结果，她必须得到一个她可以接受的理由。

“因为距离吗？”她问。

“距离就已经是很大的问题了。”他说。

两人并肩走，经过民宿。

“之前我们就是这样，一年见不到几次，”李维宸说。 “互相不了解对方的生活，没办法认同对方的状态，只要一点小事就可以吵起来，最后分开，现在再来说这些还有什么用？”

“我想先知道，现在你还喜欢我吗？”被话语刺痛，黄庭瑜不甘心地小声问。

李维宸没有正面回答。“我给不了你想要的爱。”

黄庭瑜叹一口气，无奈问：“你觉得我想要的爱是什么？”

“安全感。”李维宸说，看着前方，声音没入黑夜，“但我其实也不是一个安全感很足的人。”

“所以你累了？”

“……嗯。”

“重新开始一次，”黄庭瑜的影子左右晃动着，“没有会发生变化的东西吗？”

“重来一次结果也不会变的。”李维宸说。

“之所以想要重来，就是想要改变结果。”黄庭瑜说。

李维宸没有否认。

“关于你的事情，我想了很多，不能直接用变成熟来形容，但也的确想明白了很多这个年纪才能想明白的事情，现在安全感和踏实感是我可以给到自己的东西。”黄庭瑜说。

“以前我们可能很不成熟，心态很糟糕，可是现在我们有变，为什么你就是一副我就是不要面对我就是不去解决的态度？”

黄庭瑜停下脚步。

“你会说距离是问题，那是因为你不够爱。”她说，“现在两岸情侣那么多，那些怎么会是困难，如果你其实是这样怕麻烦又不想承担责任的男生，那把你那些绅士做法分给你身边的女生好不好，不要让我混乱。”

李维宸的眼神掠过她，冷寂，没有一丝玩笑的意味。冬季海边夜晚空气特别凉，侵入五脏六腑，黄庭瑜好像被人牢牢钳住身子，无法动弹，恍然若失，觉得自己刚刚说的话有点过分，下意识想开口。

“黄庭瑜，那你对我的爱就够了吗？”李维宸问。

黄庭瑜一怔，大脑瞬间空白。

“明明不记得我，不觉得你说的喜欢根本站不住脚吗？”

黄庭瑜的嘴唇动了动，发觉自己说不出任何辩白的话。

“我一开始就跟你说过了，你只是把潜意识里以前那种感觉误会成喜欢，等时间过去，感觉就会结束了。”李维宸收回目光，“我早就让你回去台湾了。”

“你又开始敷衍我了。”黄庭瑜连忙出声，却不能如自己意想之中那样顺利表达，“我、我对你的喜欢才不是误会。”

“那你了解我吗？”李维宸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