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为什么一定要执着于以前的事情？”李维宸脸上的表情由怔愣转为疑惑。

“因为现在我讨厌不了你啊。”黄庭瑜最终忍不住说。

李维宸望着她，眼中掠过一丝惊异。

黄庭瑜有些无助，语气微微激动起来。“可以了吗？你一定要让我这么不堪吗？本来什么都想不起来我已经很……很难过了，现在还重新喜欢上你，这算什么嘛……”

她低着头摆弄一会手指，然后抬头。

“让我混乱的原因就是你啊，所以你不要总是在这种时候出现在我面前，这样就好了。”

“我只是帮了你几次，”李维宸的声音冷冷的，“如果给了你错觉的话，我道歉，我没有那个意思，乐队的事情结束之后，你就回去吧，冷静一段时间就没事了。”

“如果你花了快两个月的时间都忘不掉一个只相处了八天的人，你不会这样说的。”

黄庭瑜郁闷又冰凉的心隐隐作痛，又担心刚刚不耐烦的语气惹恼对方。

“你好像很不想我想起来，为什么？”她想缓和两人之间的气氛，尾音微微上扬，“难道说......是你犯了什么大错，有什么黑历史？”

“黄庭瑜。”李维宸听完神色更加凝重。“现在你还有心情说玩笑。”

“......凶什么。”黄庭瑜垂下眼，语气软下来，“我妈妈那边我会叫她不要打电话给你，本来我会给她你的电话号码只是为了让她安心，没想到她会真的打给你。”

李维宸的表情看上去有些生气，“至少找一个人陪着你，你如果在这种地方晕倒的话要怎么办？”

“大家又不会见死不救，而且我晕一下又不会怎样，”黄庭瑜反驳说，“我不需要别人陪，而且我在这边也没有朋友了……”

她忍不住抬头，李维宸的表情仍是紧绷的。

“你知道欣琪的事吧？你故意这样说？”

“不是。”对方触碰到她的目光，扭过头，“抱歉。”

“欣琪我也想要记起来啊。你和她，我都要想起来。”她补充上一句，“多刺激一下自己有什么关系，就算现在不行，总有一天我也会想起来的。”

“你……”李维宸说不过她，有些急恼。

黄庭瑜坐在看台上，哨子音断断续续穿过操场。大片白云飘浮在蓝天中，透过飞机望见的云此时就在眼前，可是观赏的心情完全不一样了。

“维宸。”她唤一声。

李维宸望向她。

“对你来说，我们的过去很不堪回首吗？”

“......没有。”

李维宸的话音好沉重。

“那你为什么不想我记起来？还是说如果我想起来会很受伤吗？”

“嗯，不要想了。”

黄庭瑜以为李维宸不会这么干脆承认，来不及思考，她的回应就脱口而出：

“那你这几年应该变了蛮多的。”

李维宸没说话。

“我觉得现在的你，很温暖。”黄庭瑜自嘲般笑笑，“完全想象不出你当年是怎样跟我说分手，现在居然还因为怕我会受伤就不想我恢复记忆。你放心好了，我现在脑袋空空的，什么都没有想起来。”

黄庭瑜一口气说完，平复自己的呼吸，随后拿起手边的水喝起来，回避似挪动位置，坐到更远的地方。

随后沉默持续下去。

操场上的学生换了一批又一批，跑了一圈又一圈，像是时钟一样不断带着痕迹回旋，青春的脚印永远留在红色跑道上。

她的创伤性遗忘保护她免受痛苦，可也将两段最珍贵的关系从她生命中抹去。不管李维宸的态度如何让她难过，最难过的还是这一点。

她以为自己写下的是开端，可才发现有许多白纸堆在一旁，皱巴巴的，上面的字迹和图像全部模糊。

她的创伤是她自己的事，但爱上李维宸是单独的另一回事，她不知道怎么处理这两者之间的平衡。

李维宸没有说话，只是陪她静静坐着。她望过去，他犹豫了几秒，望回来。

“你来台湾之前，你就知道我忘记你了吗？”她问。

“我知道事故的事。”李维宸回答。

“所以从一开始见到我，你就决定假装不认识我。”她小声说，身体有些僵硬，她连这些都不知道就冲上去靠近对方，一点点了解他，一点点喜欢他，一点点留恋他。

好可笑。

“你知道吗？一开始跟你聊天你总是冷冷的，跟你聊这个那个，可是都没有一个话题能继续下去，除了音乐，”她扭过头，“可是能一起聊音乐的人，恰恰是最吸引我的。”

“我没有那个意思。”李维宸回答。

“那为什么不说，其实我们认识？”黄庭瑜讲着，隔着有点远的距离，两个人都在安全领域内，聊天比之前要顺畅，她感觉得到，这次李维宸会回答她的问题。

他思考了一下。

“你和我认识的黄庭瑜已经不同了。”他说。

黄庭瑜顿了一下，沉默着，觉得这其中有矛盾的地方。

“所以对你来说，我们也可以算是重新认识。”

“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