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可君来拦她:“你这下去,门都敲不开,他们白天要回来的,那个女的厉害,哪里是要住到你们家里来,是要你爸把这房子给她,最好银行卡存折也交她手里,骨头渣子都吞掉。”
施绘不屑:“他银行卡里能有几个钱,也就去卖血卖肾才值点钞票,今天安稳,明天指不定就要闯祸的,那女人昏头了?就图他能走在前头是不是?”
马可君说:“我听讲那女的以前镇上干那什么的,眼皮子浅,自己啥也没有,碰到你爸这个手里还有点的,可不要使劲贴上来,拿人当猪宰啊。”
施绘气得拍胸口:“他真是嫌自己活得长!”
马可君也摇头,往自家门口指指说:“一大早急忙忙的,早饭吃过没有?”
“我不饿。”施绘说,哪里还会有胃口。
“不饿也要吃点的。”马可君过来把她往自家屋里拽,“等下收拾你爸,不吃早饭都没力气,刚好你正正哥哥也在家里,我把他叫起来跟你一道吃早饭。”
施绘问:“刘正今年也这么早回来了?”
马可君羞得捂脸,脚步飞快:“丢人,不要讲了,在外面混得没名堂,被炒鱿鱼,年底就赖到家里来了。”
她先给施绘盛了碗粥,又让她去厨房端小菜,自己骂骂咧咧踩着楼梯上去逮人:“三十多岁的人,一天到晚没事情浪来浪去,对象也没有,工作也不找,还好意思睡懒觉,我都想怎么睡得着的呀……”
“刘正!赶紧给我爬起来!你绘绘妹妹外面都赶回来了,你要睡死床上去了是不是!”
施绘坐在长板凳上,直接捧着碗喝了口热粥,听到楼上叮铃哐啷响,实在习以为常。
刘正裹着大棉袄子从楼上被马可君揪下来,领子还半翻着,一头鸡窝发邋里邋遢,施绘没眼看,侧了个身自顾专心喝粥。
刘正惺忪着眼边把里头的秋衣塞进裤子里边抱怨:“哭猫回来干我啥事,我还不好睡觉了,才几点钟。”
他站在楼梯上,居高临下看到施绘,抬头抓了两下头发,又被马可君搡着下去。
“快点,早饭吃掉帮我去买两斤排骨来。”马可君拍他后脑勺,“丢不丢人,让妹妹看你这副鬼样子,去卫生间洗把脸再上桌!”
刘正心里埋冤,想着丢人还不是你给找的,嘴上却没敢横,转了个身往卫生间去。
再出来的时候,算有了点人样。
马可君去院子里晒衣服,刘正打了碗白粥,踢开长凳在施绘对面翘起二郎腿坐下,呼呼吸了两口粥后假装漫不经心跟她搭话:“你回来管你爸闲事?”
施绘从小就不爱搭理他,也晓得从他那张嘴里讲不出好话,只出于维持表面和谐应了一声。
刘正嘴里嚼着咸菜,斜眼上下打量她:“毕业做啥工作?”
施绘说不工作。
“不讲拉倒。”刘正又端碗,呼呼一口气仰头把粥刮干净,搁下筷子说,“大城市里哪那么好混的,你还不如回来帮你姑妈搞搞那块地,今年收果子她忙都忙不过来,三天两头屋里头喊腰痛。”
施绘不至于要听他教训,但讲到姑妈,她也心疼,于是问刘正:“她去看了没有?”
刘正说:“介绍她去中医院扎针,她讲没时间。”
施绘叹气,心里盘算这趟回来,也顺道要再瞒着施雨松给姑妈这边多塞点钱。
刘正又去盛了碗粥来,换了条腿翘着,一边动筷子一边问她:“谈对象没有?”
施绘从思绪里跳出来,警惕地瞥他一眼。
“你看我做啥,我就八卦八卦。”他突然结巴,捏着筷子往门外点,“我不问,出去一堆婆娘也要问。”
施绘想到邵令威。
这还是个问题,一会儿他真来了,该怎么介绍。
刘正看她不讲,自作聪明说:“晓得了,肯定谈了,过年不带回来?”
他又嘴碎打听:“啥时候谈的,哪里人,做什么工作,独生子不是?”
施绘一概不答。
刘正笑笑讲:“看来没到谈结婚那步,不然嘴巴这么紧。”
施绘白他:“你操心你自己。”
刘正在这事上被她呛,一下子脸都红了,跳起来讲:“我又不着急,男人三十一枝花晓得不?”
施绘嗤笑,本想再奚落两句,突然顺着他话想起他年纪,嘴角渐渐落下来,认真问:“你初中是不是认识挺多人的?”
刘正微愣:“啥意思?”
施绘懒得绕弯子:“你初中同学里有没有个叫陈天舒的?”
刘正想也没想说:“有啊,陈天舒,咋了?”
“你还有印象?”施绘惊讶。
“有印象。”他说,“怎么没有,印象不要太深,初一从镇上来的,一只耳朵听不见的,话都讲不灵清,好像说天生有点什么毛病,来了半个学期就走了。”
施绘吓到捂胸口:“你没记错人吧?”
“错啥错,错不了。”刘正实在确定,以至于被她质疑有些开始不耐烦了,“问要问,讲又不信。”
施绘急着又问:“他哪时候走的?”
“讲了初一来的,半学期,自己算。”他敷衍地掰了两个指头出来,转着眼珠回想,“我初一的时候你读二年级没有?”
施绘摇头。
但她记得清楚,第一次知道这个名字是自己二年级时候的事情,她才会背《秋姑娘的信》,乘除法还没学得太明白,七步洗手法倒是班里最熟练的……
“啥表情?”刘正拿筷子尾巴戳戳她,才觉得奇怪,“陈天舒跟你啥关系?他话都讲不清的,个子比我都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