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因?为早有预料,闻玉津竟不觉得太过惊诧,陈愿从未掩饰过她要走的意?愿。
而这一天终会到来。
那当年,她同别人传各种各样的流言绯闻,陈愿是否也在等待落下的闸刀,既定的结局?
时隔多年,她终于彻底明白了对方的心情。
陈愿来的时候没带东西,走的时候也什么都没拿,两猫一狗跟着她一起,回到了妈妈在的小?家。
车停在小?区门口,她跳下来,面?上笑容灿烂,张开双臂,踩着绿化带边缘的细长条石砖,摇摇晃晃,却?掉不下来。
猫猫跟在她的身?后,狗狗跟在她的旁边,灯光代替星空与明月,温柔地照亮她脚下的路。
她还醉着,双眼却?明亮。
“晚上好!”
陈愿和路过的每个人打招呼,“今天是我的生日!”
她们笑着祝她生日快乐,看她轻快地?像是一只蝴蝶,转着圈,身?影渐渐远去。
……
《白塔》的第三季,传到了大江南北,传到了世界各地?,它的诋毁很多,但赞誉更多。
陈愿是不怕流言蜚语的,那些诋毁里,有多少是竞争者的水军犹未可知,她只是按照计划,去进行自己接下来的目标。
扩展自己的见闻,写下一本本书,有很多人向她表达了自己的浪漫倾向,尤其在开放的国?度,想要一场纯粹邂逅的人也不在少数,最开始陈愿还会不好意?思,现在已经能熟练地?拒绝了。
她摄影的内容,也增加了许多人物。
已经自己熟读了不少心理学方面?知识的陈愿可以?很轻易地?做出解读,比如这象征她自己和人类单方面?和解,开始接受这个种群,能初步融入社会族群,减少了隐形的厌人情结等等。
当然连带着,也减少了对?自己的厌恶。
这体现在她写文的时候,发刀发得更痛了。
一个令人厌恶的角色死亡,只会让人觉得痛快,而喜爱的,或者又爱又恨的角色逝去,才会真正触动心灵,留下深刻影响。
每次看到评论留言说她是真正的刀子成精,白刀子进红刀子出,陈愿都很高兴,把它们当成是对?自己写作水平的夸奖。
而她这次来到谢里尔,是参加新一届的希尔贝文学奖颁奖的。
不再是提名,早有消息通知,她就是获奖者。
拢起上白下粉的长发,从包里随便找出一根头绳在脑后扎成一个小?揪,解开蓝黄格子的围巾与浅米色风衣,将它们搭在椅背上。
陈愿坐在餐厅靠窗的位置,看到窗外不知道什么时候趴下了一只黄狸花猫,眯着眼睛,皮毛泛金,很是惬意?。
习惯性地?就拿出相机拍了好几张。
谢里尔是爱猫之城,每一只猫都在这里快乐地?生活,路边设置了许多空置的猫窝和投喂装置,而小?猫们也可以?随意?进出任何店内,待在它们想呆的地?方,不会有人驱赶,这里所有的猫都是散养的。
陈愿之前只是在网上看过许多视频,到这里待了一周后,深切有了想要短住下来的打算。
一个充满了人文关怀,喜爱小?动物的城市,怎么也不会太坏。
之所以?不是长住,是因?为她也有属于?自己的猫。
褐发蓝眼的侍者端上她点好的餐,又帮忙开了红酒,陈愿冲她微笑,说了句谢谢。
但是对?方没走,反而很殷勤说:“女士,你?是第?一次来谢里尔吗?”
“是的。”陈愿说,“很明显吗?因?为我拍猫?”
侍者轻笑,蓝色的眼眸宛若宝石,“后天是我们谢里尔一年一度的亡灵节,中心广场会有露天表演,你?千万不能错过。”
陈愿点头,“我就是为此?特意?来的。”
比颁奖礼提前了一个月到。
吃光了盘子里的小?牛排,陈愿低头,发现一只长毛的白猫蹭了一下她的小?腿,熟练从包里掏出一小?块鸡肉冻干,抽出餐巾纸垫在地?上。
趁小?猫吃东西的时候摸了摸它的头,陈愿噙着笑,心情愉悦地?离开餐厅。
亡灵节也是谢里尔的传统节日,这里的人认为亲人死去后是在另一个亡者国?度继续自己的人生,每到亡灵节,她们都会回到人间,和亲朋好友团聚。
而猫是可以?通灵的使?者,接引逝去的亲人从正确的道路返回人间。
到了亡灵节那天,家家户户都贴上了彩色的剪纸,象征回归的橘黄思念花瓣仿佛雨丝般被扬起,洒在门口,所有人都穿上了最好的衣服,团聚,唱歌,起舞。
小?孩子的手里提着萝卜雕成的灯,跑跑跳跳,唱着传统古老?的歌谣。
因?为用的是本地?方言,陈愿听不太懂,只觉旋律悠扬,欢快中带着悠长。
谢里尔人面?对?死亡和分别的态度,让她觉得温暖。
陈愿也入乡随俗,买了一个头骨形状的半脸面?具,脖子上戴着一串思念花编成的花环,跟随人群,像是溪水一般,汇入中心广场的河流中。
巨大的烟花升空,炫彩如银河幻梦,乐团奏响乐曲,合唱团唱起古老?的歌谣,所有的人一起跟唱,声音汇聚在一起,仿佛圣歌。
陈愿出神?地?望着这一切,被庞大的精神?感染,感动,眼眶不自觉地?湿润起来。
“好巧。”
她侧头,一道熟悉又陌生的身?影站在旁边,指尖勾下骨头样式的面?具,露出完整的青灰色双眸。
“你?也来看亡灵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