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不愿拆穿。
因为只要我不说破,这一刻的温存就还能继续。只要我假装自己不知道,他就可以是任何一个陌生的舞伴。
音乐渐渐慢了下来,他的手臂微微收紧,将我更深地拥入怀中。我的侧脸贴在他的颈窝,呼吸间全是他的气息,熟悉得让我眼眶发酸。
我多希望这支舞永不结束。
可最终,音乐停了。
他缓缓松开我。我深深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去,滚烫的眼泪在面具下不受控地流了下来。
我推开酒廊厚重的雕花大门走出去。会所的走廊空荡寂静,只有我的高跟鞋敲在大理石地面上的声音,急促而凌乱。我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只是本能地想要逃离逃离那个舞池,逃离他的气息,逃离自己那颗不争气的心。
我一路跌跌撞撞地上了楼梯,推开顶层露台的门。夜风呼啸,灌进我的裙摆,冷得我浑身一颤。我摘下面具扔在一旁,面具下的泪水早已冰凉。我颤抖着抓住露台的铁栏杆,深吸一口气。
身后传来了脚步声。
我僵在原地,没有回头。
随即我感受到他温热的胸膛贴上我的后背。他的双手覆在我抓着栏杆的手上,十指缓慢地交缠。
"周......"我的声音卡在喉咙里。
"嘘。"他的唇擦过我的耳廓,"今晚只有迷路的瑞德,和逃跑的斯嘉丽!"
他缓缓转过我的身体,我抬起手。
“别摘。"
可我的手指已经勾住了他面具的系带。面具跌落的瞬间,月光流淌在他的轮廓上那是他的眉眼啊,睫毛在微光下投下浅浅的阴影,眼尾微微上扬的弧度是我看过无数次的温柔。
"冷吗?"他解开扣子,将我裹进他带着体温的外套里。
"都不问我怎么进来的吗?"他低声问。
我靠在他怀里,"王梓给你的邀请函。"
"啊哈!我冰雪聪明的斯嘉丽!" 他大笑,胸腔的震动贴着我的耳侧传来。
“你……” 我仰头看他。
话还没说完,他的唇已经压了下来。
他的手掌捧住我的脸,拇指轻轻摩挲着我的下颌,他的唇瓣温热而柔软,先是轻轻含住我的下唇,细细碾磨,像是在试探,又像是在安抚。然后,他微微偏头,加深了这个吻,舌尖温柔地撬开我的齿关,一寸寸侵占我的呼吸。
周子谦的吻,温柔得让人心颤。
“你知道是我,对吗?”他低声问,拇指轻轻擦过我的唇角。
我没有回答,只是紧紧抱住他。
今夜,我只想沉溺。
他的手臂还环在我腰上,体温透过薄薄的衣料传来,像冬日里唯一的热源。
"对不起。" 他开口,声音很低。
就这三个字。可我却什么都懂了。
他知道我受委屈了。
他知道陈瀚的刁难、林雅的投诉,廖文茜的插刀,让我这段时间如履薄冰。
他太了解我,就像我了解他一样我知道周子谦不会逃跑,不会躲避。
我知道,我就是知道。
就像今晚,他想办法进来,只为了见我一面。
他一直在。
我怎么会对他没有丝毫怨念,但我没有资格责问他。
我从未给过他女人的温存,都是把他当成了我的“情绪出气筒”和排解寂寞的“搭子”。但他从未消失过,只是站在不远不近的地方,等着我需要他的那一刻。
所以当他说"对不起"时,我觉得什么都不重要了。我不需要他解释王梓撬陈瀚客户的事情,不需要他解释他为何对陈瀚说“征服唐宁有成就感”,不需要他解释为什么最近不联系我,不需要他承诺以后会怎么做,甚至不需要他亲口说"唐宁,我喜欢你"。
这三个字,已经是他能给出的最直白的告白。
我伸手抚上他的脸,指尖轻轻描摹他的轮廓,像是要确认他是真实的。他握住我的手腕,看我的眼神里,带着某种痛苦的渴望。
这样破碎的眼神我在陆秉文眼睛里看到过,在陈瀚的眼睛里也看到过。
我心中一阵酸楚,也许,我也曾伤害过他们的感受。
我伪装成精明理性的外表下,骨子里却住着个不懂事的孩子,只会用尖锐的棱角去试探爱的边界。他们期待的是温香软玉的解语花,得到的却是个会在深夜里摔酒杯的疯女人。
我的爱像一场不合时宜的暴雨,来时汹涌,去时决绝。吴侬软语,欲擒故纵,我通通学不会。我只会笨拙地扯着他们的衣角,像固执的孩童讨要一颗糖,要不到就红着眼睛把糖罐都打翻。
唯独对周子谦,我心中有太多柔软,我不忍伤害他分毫。
所以,这一刻,我不想再控制自己,我想飞蛾扑火。
哪怕明知道靠近他会灼伤自己,哪怕清楚我们之间横亘着太多现实的问题林雅、陈瀚、云际会所的流言蜚语……他的怀抱太温暖,让我几乎忘记了这里是云际会所的露台,忘记了几天前方琳的警告,忘记了廖文茜的邮件。
“公司严禁员工与会员发展非工作关系”。而我,现在正在公司的露台和会员紧紧相拥。
我心脏狂跳不是恐惧,而是一种近乎病态的兴奋。这种疯狂,让我感到前所未有的痛快。我受够了清醒,受够了为了自尊心与他保持君子距离,受够了每天在公司装蒜,受够了忍气吞声,受够了为了自保而小心翼翼地计算每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