娃儿宏亮的哭声,是一声接过一声,声声是越哭越大甚有加剧的倾向,直到小木屋前的门不情不愿的开启,娃儿这才停止大哭,小娃儿坐在地上仰头看开启木门的来人。
一头微卷的红发加上深深的猫熊眼,随意扎起的长发束在耳後,但还是有好几缕明显被烧过的发丝垂落在颊旁。
来人有著一张秀气的脸,个子也不高,身上还穿著过大的衣袍,脚上赤裸的连鞋都没穿,他看看底下卖弄无辜样子的娃儿,表情很是不高兴的样子。
「去去去!你这小滑头又来捣什麽蛋,不是跟你说过多少次,不许来这里的吗!」男子插著腰挡在门口,摆明了要将娃儿赶回去。
迦蛡歪著头,像似听不懂男子在说什麽,还把手握成拳头的要放入自己的嘴咬。
「你这小滑头!脏兮兮的还敢把手放进嘴里,死老头子们是没给你饭吃吗!你要吃坏了病著,我要怎麽跟你阿爹交代!」男子急急忙忙用手挡住小娃儿要放进嘴里的手。
小娃儿裂了裂嘴笑,白胖胖的两手朝男子伸去。
「不要!你脏死了!上次还流了一堆口水在我身上!」男子虽然嘴里说的极尽嫌恶,却还是乖乖的抱起娃儿往屋里走。
「你这小滑头!祖爷爷给你洗个澡,你洗香喷喷了乾净了就要回家去,知道吗!」男子碎碎念道,没料到这一把年纪还要替人带孩子,明明当初是谁承诺要照顾好孩子的!这不守信用的混蛋!
小娃儿张嘴发出无意义的呜阿呜阿的声音,高兴的揽紧男子的脖子亲。
「不要贴我那麽近!你这肮脏的小滑头!」男子皱著眉,想著等下自己也得洗了,这娃儿简直成了他的克星。
男子抱著娃儿来到小木屋内,後边一角盖成的一简陋的小澡堂,俐落的没两三下就给娃儿剥除一身肮脏的衣物。
男子熟练的拧巾子给娃儿擦脸,彷佛这些事他经常做的似,男子唠叨的继续道:「小滑头甭想跟我装傻,你那招只能骗骗那三个死老头,你给我乖乖待在这,我去拿衣服过来,知道吗!」
娃儿抬头对男子的说教不满的鼓起两腮帮子,男子挑了挑眉,伸手就用两指头夹住小娃儿的鼻头狠狠的拧。「你这臭小滑头,什麽都不像你爹!就跟臭小子最像了!」
娃儿皱了皱鼻子,摸摸被拧的红红的小鼻子,等男子走远了,他马上从小盆子里爬出来,然後光著小屁股往小木屋後边偷跑去。
小木屋不大,只隔了简单的三房和一厅一灶,小娃儿趁著男子去给他拿衣物的空档时,偷偷的往後边那间房跑去,他垫著脚去勾那房间的门把,一开了门就直奔房里找人去,岂料竟扑了个空。
这时背後传来一阵阴森森的笑声,男子手上拿著给小娃儿要换穿的衣物,弯下身紧靠小娃儿身後奸笑说:「怎麽可能每次都给你这小滑头得逞呢~」
娃儿气的又鼓起两侧的腮帮子,然後张嘴,喷火!
但男子更快!一手就掐了娃儿的嘴捏住,硬是让娃儿将自己喷的火吞下。
一老一小对视著,空气中弥漫著浓浓的火硝味,一触即发的紧张气势!就再等出手的瞬间那刻到来!
小娃儿磨著那长满健康漂亮的贝齿,滋滋的火花不时从嘴角边溢出,凶恶的眼神直勾勾的盯著男人看,以不复刚才可爱无辜的模样。
年纪虽一大把,但心智却越活越回去的男子,双手交叉著从上往下俯视著小娃儿,歪著的嘴边挂著不屑,挑衅的意味明显不过!
此时此刻,紧张到极致的气氛之中,就在那小木屋的门被打开的那一刹!
两人同时有了各自的举动。
男人一闪站到木门前,双手做好防备的动作!
小娃儿大张嘴,然後!!!
打了一声,很大很大的喷嚏响。
男人惊愕的没料到这一举止,因为这一切都超出了他的意料之外。
进门的人,还来不及将门关好,就听到娃儿喷嚏的声音。
一头卷长的红发,随意的用木竹固定在脑後,桂豔将背上的竹篓放下,两三步便绕过男人到娃儿的面前。
「爷爷要跟花花玩,怎麽光著身子?天凉了孩子容易生病呢。」桂豔温柔的用自己的袖子给娃儿擦拭掉脸上的水渍,小娃儿露出委屈的样子啃著自己小小的指头。
「你别宠那小滑头!昨个他可烧了我半边的头发!」真鸠扁著嘴看自己有著一边焦焦的发尾。
桂豔听了眼睛都笑眯了,昨天要不是真鸠先拿辣豆子骗娃儿吃,怎知想整人的没整到,反被呛到的娃儿给喷火的正著。
「我给你们烧热水,你俩就一同去洗吧。」桂豔抱起孩子放到真鸠怀里,这两人玩到一块,总是一同弄得脏兮兮。
「不是,这……」抱著孩子无从辩驳,真鸠只能眼睁睁的看著桂豔走到後堂去烧柴火。
「唉,你这小滑头!」真鸠无奈的叹著气,认命的带著孩子做奶爷。
自从那天同时失去迦岚和襁褓中的孩子,桂豔便是一病不起,让守著他的真鸠心中是愧对无比,眼看著一日日消瘦的桂豔,时间不是治疗他的伤而是再预告他死亡的期限,为此真鸠是想尽了各种办法,但是心里的伤是没有药可以医治的。
这些年来,真鸠只能不断的开导著桂豔,为了能让他从悲伤中走出,抑为了能让他坚强的活下去。
但这些依然是无法弥补桂豔心灵内深处的伤痕,眼见各种方法都不见成效,真鸠只好提议两人搬迁到离迦岚沈眠的地方附近。
用尽各种方法的真鸠,再也想不到任何法子,只好让相思成病的桂豔去到迦岚的身边附近,起码真有个万一,也能让桂豔最後一眼去瞧瞧迦岚和孩子。
真鸠挑中一个河道附近,那河道下游便刚好是迦岚沈眠的地方,大司堂。
依著河道岸边,真鸠搭了一个简单的小屋,利用河道流向来带动水车运转,两人便隐居在此当个普通人。
平时真鸠会去市集跟龙逻的族人做些买卖交易,将收获後的谷子买回来後再用水车碾成细粉在带回市集去卖,而桂豔就会在家里帮忙干些细活。
但桂豔身子一天比一天不济,他只能为真鸠看顾著水车运转,到最後他病到连床都下不了时,真鸠就知道了。
那日,桂豔没有下床,也没了咳嗽声,安安静静的就躺在床上睡,那无声安详的面容令真鸠不住的红了眼,他知道那是桂豔这孩子的大限前兆。
106.往事回忆
106.往事回忆
像往常一样,桂豔醒了就想下床至水车房里帮忙看顾磨谷子的状况,只是他一睁眼转头,就瞧见了真鸠萎靡的坐在他床边的模样。
桂豔坐起身惊讶的问:「真鸠大人,发生什麽事了吗?」
真鸠闻声赶紧用手抹了下脸,但那双红了底的眼,是怎样也盖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