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上前两步,伸出手掌轻拍小瑶的后背。

“好了,乖,别哭了,哭多了别人会嫌烦的。”

小瑶感觉有双陌生的手在自己背上拍来拍去,她边哭边扭动着身子,想避开那双手。

沈潭继续找存在感:“你叫小瑶是吧,娘亲不在了,我知道你很伤心,可是你看这么多人都看着你哭,多丢人啊,咱们赶紧把眼泪擦干。”

贺喜嗤笑一声,毫不客气地一把拍开他的手。

“丢什么人,谁敢嫌烦,这是医馆,嫌吵嫌烦的回家去!”

他声音不小,身材又高大,出口便是一副混混模样。

医馆里那些本来皱着眉头,往这边张望的人顿时都缩回了脑袋,一声不吭。

沈潭轻咳了一声,颇有些下不来台。

“这位兄弟姓贺是吧,你看我也不是那个意思,只是小孩子家家的,出门在外,总要教她一些规矩……”

话还未说完,便被贺喜直接打断。

“教你爷爷的规矩,她才多大,她娘刚死,不该哭吗,你要教规矩回家教去,在这摆什么当爹的谱!”

一句话,瞬间让医馆里的众人都好奇地望向了这边。

“误会啊,贺兄弟,”沈潭搓搓手,声音刻意压低了一些,“说来说去都怪我,春娘的死,我一定会替她报仇血恨,只是这孩子来得太过意外,我也没当过爹……”

“没吃过猪肉你也没看过猪走路啊!”贺喜怨气冲天地怼道,“占了人家娘的清白不说,还把人诱骗到敌国军营做营妓,你是个男人吗,怎么尽做些猪狗不如的事来!”

沈潭的脸都有些挂不住了:“贺兄弟,咱们有话回去说行吗?”

“说你爷爷的,嫌真话丢人啊,你做这些事的时候,怎么不嫌丢人,烂了心肝肺的东西,祖坟上冒了青烟才配有这么好的女儿!”

要不是想着他是小瑶亲爹,把他打个半死没人照顾小瑶,贺喜真恨不得给他几脚。

两人几句话,就让医馆里的众人了解了大概。

这年头,哪家哪户没有孩子,虽然稀罕男娃,但也有真心疼爱女娃的。

“啧啧,真够狠心的,连怀孕的妻子都能送到敌国军营里去,孩子没了娘,连哭都不让她哭。”

“就是,都说宁可跟着讨饭的娘,也不跟着做官的爹,男人有钱果然就变坏。”

“这女娃娃以后怎么办哟,可怜见的,还不如给了别人养算了。”

那些婶子大娘仿佛没有看见沈潭一阵青一阵白的脸,越说越过分。

只有那大夫知晓沈潭的身份,轻咳一声道:“行了,再吵闹就出去,当我这是菜市场啊。”

众人顿时都噤了声,只是鄙夷的目光不住地往沈潭身上瞧。

贺喜嗤笑一声,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小瑶是女孩子,沈潭私下里认是一回事。

春娘已死,他日后定会娶妻,谁知道会不会为了讨新妇的欢心,把小瑶扔到老家,或者别院养着。

对外,就只说是养战友的孩子,等到年岁一到,找个合适的时机,把她嫁出去,说不定还能给他的军职攀上关系。

这样的人,别说古代,现代也多得很。

贺喜得逼着他当众承认小瑶的身份。

“怎么哑巴了,沈将军,女儿再不好,也是你的亲生骨肉不是,不会当爹就学着,过来!”

“沈将军,不会是车骑将军沈潭吧?”有那多嘴的问道。

沈潭下意识地想否认,贺喜扯着嗓门道。

“就是他,各位,你们是不知道,这孩子的娘临死前,是心心念念着要把孩子交到她亲爹手上,这不,我就连夜跨过寒子江,赶到寒城,谁知她爹竟是个猪狗不如的男人。”

“不会吧,沈将军保卫寒城,与大夏对峙了足足七年之久,这是大家伙都知道的事,想不到他是这种人!”

“沈将军,这说来说去就是你的不对了,哪有不认自己亲生女儿的?”

贺喜挑衅地看着沈潭,一副爷爷就这样,你能奈我何的嚣张模样。

“误会,各位误会,”沈潭忙解释道,“我没有不认自己的女儿,我就是……”

“就是什么呀,沈将军,”贺喜把毯子往下扯了扯,故意把小瑶的脸全部露了出来,“你瞧瞧这孩子的眼睛、眉毛、鼻子、嘴巴,哪一点不像你,本就死了娘,要是亲爹也不认,这孩子可就真没活路了。”

春娘说过,沈潭要是不认,可以阉割了他。

贺喜阉割容易,只是这母女俩受了五年的罪,凭什么就这么轻轻揭过!

他可以抚养小瑶长大,可是该属于小瑶的东西,沈潭就必须一分不少给她!

“我没说不认,我,罢了,小瑶,是爹不好,没有顾虑到你的心情,你愿意再给爹一次机会吗?”

沈潭情商极高,在医馆众人的连连指责下,当场就认下了小瑶。

此时小瑶的哭声已经低了很多,她看了看沈潭,身体往贺喜怀里躲了躲,一声不吭。

沈潭眼中闪过一丝失落,随即又恢复自然。

“这孩子没见过我,比较认生,小瑶,贺叔叔抱你一路抱累了,让爹爹抱抱好不好?”

“不要!”小瑶尖叫,仰起脑袋看着贺喜,大大的眼睛里满是恐惧,“贺叔叔,他不是我爹,我不要他,你不要走,你不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