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旻想了想,只好道:“好吧,那我不叫他知道我是你养在外头的小白脸了。我就告诉他,说你在天津待烦了,准备去香港住一段日子,我不止要去通风报信,我还要添油加醋,告诉他你要拐走他的小老婆。”
应闻隽虽比赵旻多吃了几年的米,但赵旻在脸皮这方面鲜有敌手,见应闻隽一副吃瘪模样,心中积攒了一个月的郁结之气终于消散,凑过去道:“我愿意当个没名没分的小白脸,也无所谓当你逃开宋家的垫脚石,但是你也得让我心里舒坦不是。”
这甜蜜语气在应闻隽听来就十分恶毒了。
思索过后,只好退让一步道:“你说吧,我先听听。”
“我要天天都见到你。”
“不可能。”应闻隽想也不想,立刻拒绝:“我晚上是一定要回宋家的,我不可能为了你同你舅撕破脸皮,更不可能明晃晃地告诉他我伙同他亲外甥给他戴绿帽子。你要愿意,咱俩就先这么处着,但你要是得寸进尺,那就什么都没了。”
赵旻轻声道:“好,那就放你晚上回宋家。”
应闻隽皱眉,总有种赵旻在以退为进的微妙感,妥协道:“第二件是什么,你说吧。”
左不过是顺着第一件,说些下流事情罢了。
赵旻做出思考模样,仿佛还没想好,片刻后凑近,在应闻隽嘴唇上轻轻碰了一下。那感觉像是蝴蝶从他唇边擦过,只拿翅膀轻轻掠了一下,还来不及回味,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赵旻站直了,二人拉开些距离,他笑着看向应闻隽,见应闻隽半晌不曾说话,问道:“你今日怎么总是沉默。”
应闻隽问道:“没了?这就是你的第二个条件?”
“是啊。”赵旻点头,继而温柔坦然地问道:“应闻隽,你说,我这个人,叫你看得透么?”
第54章 54
应闻隽一时语塞,若说看透了,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赵旻会在此时吻他;若说看不透,却又像是在回应之前的话题。他不愿在口舌上叫赵旻占了上风,只好垂下视线,避而不答道:“快放开我。”
赵旻十分顺从地松了手,没再纠缠,只是叮嘱道:“明天记得过来吃饭,别叫张妈失望。她年纪大了,脾气也大,做了饭没人吃,要骂人的。她不好意思骂你,自是要骂我了。”
应闻隽看他一眼,没吭声,转身朝宋府的方向走,快要进去时又回身看了一眼,见赵旻只是在原地看着他。
应闻隽心里堵得慌,一股郁结之气散不开,搞不清赵旻的路数。脚刚迈进宋家的大门,就被两个滴溜溜的大眼珠子瞪着,在深夜中显得尤为诡异,一口吸进去的气还没吐出来,就被守在此处的六姨太吓了一跳,险些背过气去。
“你们方才在做什么呢……”六姨太幽幽问道。
应闻隽心有余悸,小声道:“你跟着我干什么。”
六姨太心不在焉:“我有事要同你讲,好不容易等到你回来,谁知还没把你叫住,你就又出去了,我见你走得急,又没叫司机送你,还当有什么急事,便来看看,谁知道……”
她见应闻隽一副要翻脸的表情,识趣地没再说下去,心烦意乱地耙了耙头发,挠乱了几个精心烫出的发卷,随口道:“我又不是故意要看的,我猜到是他来找你了,想着你二人上次吵的那样凶,我怕你俩打起来,才跟来的。”六姨太看他一眼,表情古怪道:“看这样子,倒也甜蜜……黏黏糊糊的,人都送回来了,还非要亲一口。这是和好了?”
应闻隽叹口气,没再吭声。
别说六姨太,连他也觉得莫名其妙。
他这次去,本就做好了赵旻跟他吵跟他闹的准备,毕竟上次当着管家的面打了他一巴掌,他还以为二人就这样完了,谁知这次见面,赵旻竟对上次的事情闭口不提,只撒了几句娇便作罢。
他得没得到赵旻尚且不知,但看不透,却是实打实的。他既想逃离赵旻,又无法否认自己确实被赵旻的言行所影响着。
二人并排走着,今夜都有些垂头丧气。
“你找我做什么,说吧。”
六姨太站住了,自下而上看了他一眼,似是有些难为情,又不知如何开口,吞吐犹豫半天,只小声说了句:“大少爷今天当着我面哭了……”
应闻隽一怔,一个未曾想到的名字居然从六姨太嘴里说出来,这二人明明八竿子打不着,平时在宋家,迎面撞见了也只是当做没看见,六姨太冲宋稷问声好便作罢。
他意识到什么,上下看了眼六姨太,又把她看得头低下几分。
应闻隽来不及惊讶,神情立刻严肃起来,打断道:“去我房间说。”继而拉着六姨太,一阵风似的卷回房中,关房门时“咣当”一声,还未斥责,六姨太就吓得全部都招了。
“就那一次……”
“什么时候的事!”
“过年的时候……”六姨太声音极低,“那时没人管我,老爷对我新鲜劲儿也过了,我便犯了糊涂,想着以后也好有个靠山。后来有你管着我,我不想给你惹麻烦,也想叫你带我离开这里,便没再理睬过他……你,你别凶我啊,你,你自己不也……”六姨太小心翼翼地看了眼应闻隽,心虚道:“你上梁不正,我下梁歪。”
应闻隽简直要被她的歪理邪说给气笑了,然而转念一想,他自己也同人偷情通奸,给宋千兆戴了绿帽子,确实无法指责六姨太,只追问了句:“这事情给大姐发现了没有?”
六姨太慌忙摇头,又继续道:“……今天你走后,他突然过来,张口就说借我些首饰。我心道,他一少爷,怎么会沦落到找我借钱,可他当时样子可怕极了。”六姨太微微发冷,抱住自己莲藕似的胳膊,心有余悸道:“那个样子我说不上来,眼睛是红的,直着往外瞪,他一直在咬自己嘴巴。我有些怕,更怕他拿从前的事情要挟我,便给他些首饰叫他拿去换钱,谁知道……他捧着那几个首饰,突然就哭了。”
“他说自己在外头欠了赌债,欠了很多钱,那群人追着他要钱,不还钱就要他命,他……他还……”六姨太看着应闻隽,“……他还抽大烟了。”
应闻隽:“……”
“哎,我想着,他是因为没钱买大烟了,才去赌,也不知好好的,怎么就染上大烟了。便是老爷这样娶了几房姨太太,在外养戏子的人都知这些东西不该碰,大少爷怎么就……”
应闻隽心中浮现一个身影来,那人方才还在亲吻他。
从发现赵旻与宋稷在四川开始鬼混起,应闻隽就不是没有预感,可他原本以为赵旻左不过是设局仙人跳给宋家找点小麻烦,又或是从宋稷入手去找宋千兆的把柄,没想到他竟直接将宋稷牵扯进来,毕竟上一辈子的恩恩怨怨,宋稷没参与过。
赵芸也应该猜到了什么,所以在四川时,才拜托自己看着赵旻些,别叫他误入歧途。
只是赵旻这人本来就邪性,又哪里是应闻隽能看得住的。
“哥哥,你怎么了?”六姨太茫然地看着他。她不是没设想过应闻隽的反应,料到他会恨铁不成钢地斥责她,却唯独想不到应闻隽知道宋稷在抽大烟欠赌债以后反应如此平静,仔细看来,又不止平静,还有些后怕与担忧。
应闻隽忍不住想到:赵旻抽了没有?
“他是被人设计了……”
“人一旦沾上大烟,这辈子就再难戒掉。”六姨太悻悻道:“这得是多大的仇多大的怨。未免也……太过歹毒。”
她瞧着应闻隽的神色,隐约猜出这人是谁,不敢再说下去了。
应闻隽突然道:“赵旻替我们把去香港的手续办好了,我想找个机会,先将我父亲母亲送去广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