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王心跳极快,“陛下,大司马位高权重,臣弟不敢贸然推荐。若是被说成党争之嫌,臣弟惶恐难安。”

“你倒是谨慎,天天不是惶恐就是不安!”

就在那一刹那间,天熙帝声音蓦地变得格外尖利刺耳,他眉心猛跳,扶着金龙手柄坐下,将桌案上的东西全部摔碎,面露狰狞,忽觉眼前金光闪现,晕头转向。

内侍见状,忙递上玉葫芦。

取出一颗红褐色丹药,再饮一杯色清若谭溪的茶水,天熙帝的情绪好似缓和了一些,对祁王微笑道:“罢了,九弟的考量未必没有道理,朕身子不适,你先下去吧。”

那笑容,落在祁王眼中便显得十分诡异。

祁王瑟瑟发抖,不敢多问,“是,陛下。”

待出了幽清宫,在烈阳的照耀下,沿着甬道走了不知多久,他颤颤巍巍地扶着一棵柳树,身后仍旧是汗涔涔一片,他咽了口干唾沫,喃喃道:“定王……”

随从章淙慌忙四顾,小心道:“王爷!”

祁王惶然失神如噩梦惊醒,“我刚才说了……那个人?”

“是,王爷,咱们还是快些回去吧,织蝉司耳目众多。”

祁王转身看向高处的幽清宫。

定王兵败被俘,与天熙帝对峙时,他在场。定王痛陈对方弑父弑兄,不配为人。天熙帝气煞,露出的表情,正如刚才那样,那一刻,令他真的畏惧至极。

他记得后来,天熙帝刺了他上百剑,不成人形,将定王曝尸荒野,杀光他的子孙后代,永世不得入皇陵。

祁王狠狠咬牙,咬破了舌头,满口的血腥味。

“对,快走!”

幽清宫中,响起丝竹声,轻灵若仙境。

天熙帝打坐调息,侧目轻瞥桌案上的金印紫绶和华丽的虎符,静思道:“朕尚未想到,祁王竟这么不中用,胆色如此之小。还以为他能多撑一会呢,原来是朕高估了他。”

金银宝在一旁扇檀香扇,道:“祁王爱子心切,约莫是吓坏了。”

天熙帝闭上眼睛,“薛王母族卑微,朕不信他会畏惧。世子遇刺一事只是幌子,托词而已,有意闹大,好让他有借口说事罢了。他是害怕最终变成光阳侯那样,交出兵权和官职,想急流勇退罢了。这可是朕的亲弟弟啊,朕难道还会猜忌他吗?难不成天下人都认为,朕是多疑君王?”

“奴才侍奉左右,只知陛下仁心治国,所惩处的如光阳侯皆是奸佞之人,实乃天下百姓之福运。”

扇子一来一去,檀香悠悠,天熙帝心中渐舒坦,微微弯起唇角。

象征兵权和军权的虎符,流光溢彩。

宜国最是富庶,故而这虎符的材质乃是上等金玉,流光溢彩,恰如引得无数人垂涎三尺的至高权利。

如今收在手里,天熙帝心中倒起了几分手足怜惜之情。

“赏赐祁王黄金丝绢与珍贵药材,派太医每日去定时医治祁王。”

金银宝应声,“是,陛下。”

第39章 探望

被祁王大肆宣传的世子遇刺一案,最终以祁王罢官交权收场。х?

薛王欣喜若狂,他还尚未发力去斗,祁王就缴械投降了,岂不快哉。二王相争,祁王认输,他薛王占了上风,甚至一些朝廷官员都向他主动示好,凌沧从未感觉如此痛快过。

朝中格局,暗暗变化。

平昌公府后院。

“活该!刺杀得好啊,祁王这兵权也卸得好啊!”

陆辰荣狠狠地啐了一口,感觉自已气血都通畅了,“只是可惜这刺客真是废物,竟没有将凌纵那个恶贯满盈的祸害给杀死!否则也算是为民除害了。”

陆温白则满目忧虑,“也不知道世子表弟怎么样了?我给他送信问候,却一封也不见回。”

“兄长何须如此挂怀?”陆辰荣不以为然,肆意嘲弄,“凌纵这一连几日都没有消息,龟缩在家,必然是怕了!不然他早就去花月街、斗鸡场那边寻欢作乐了。呵,平日里装得多么天不怕地不怕,不还是怂了?”

陆温白配合地笑笑,“二弟,这话可不能在外面说,不然叫别人听了会笑话我们平昌公府的。”

陆辰荣脸上的笑意顿时僵住,听到这话,似是觉得下不来台,粗声道:“兄长教训的是。”

陆温白左右放心不下凌纵的情况,便亲自去挑选一些礼品,决定去祁王府走一趟。

“二弟不妨和我一起去吧,前些日子生辰宴上有些误会还没有解决,说清楚了也好。”

陆温白亲切有加地问陆辰荣。

陆辰荣兴致缺缺,“不必了,见到凌纵那张脸,我就觉得反感,怕到时候误会没有解决,又生不快。”

“那好罢,我便先去了。”

陆辰荣目送他亲力亲为的背影,不由地冷笑一声。

小厮察言观色,悄悄上前,道:“大公子处事这般周到,似乎有些像之前那位假公子……”

陆辰荣讥讽:“端着样子,惺惺作态。君子在骨不在形,他比陆观南还差得远呢。说难听点,那陆观南是假的没错,可是到底是按照平昌公府嫡长子、未来爵位继承人的模子去培养的,与他一个在乡野干农活、只知柴米油盐的人,怎么能比?”

小厮奉承道:“与二公子您也是不能比的。”

这话说得陆辰荣心中暗喜,“与陆观南,我不能比。可是与他,难道不是绰绰有余吗?怎么说我陆辰荣也是平昌公府的嫡子,无非就是不占一个‘长’字罢了。在我面前,还摆什么兄长的架子,陆观南都不那样。”

话音刚落,便听身后一道不可置信的声音。

“二公子,您怎么能这么说大公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