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陛下……”

韩贵妃话头一转,落在绢画上,“陛下可知这画是谁所作?”

天熙帝复又看画。

韩贵妃抽着帕子擦泪,“沧儿本想将这幅名为《松雾神仙图》和仙丹一同敬献给陛下的,谁知道横生波折,沧儿因废太子之事,被幽禁在宫,这才由臣妾转交。”

“这是沧儿所画?”

天熙帝看了又看,眼中满是欣赏,“用色清润,意态高远,远近相宜。这苍茫山水,可见沧儿是个心有雅趣的人。好了好了,爱妃别哭了,时间也差不多了,将沧儿放出来便是,恰好中秋宫宴,他自是要参加的。”

韩贵妃止住眼泪。

天熙帝越看越是满意,“这些事办得非常好。朕决定了,封皇七子沧儿为薛王,封地在薛州,食邑一千户,即刻草拟诏书。爱妃以为如何?”

“多谢陛下恩典!”

韩贵妃没想到事情会这么顺利,她喜极而泣,伏地叩谢君恩。

祁王得到消息时,并没有多意外。

“王爷,真是没想到,陛下诛了杨氏一族,却将空出来的丞相之位交给韩贵妃的兄长,还封了七皇子为薛王。看来……”

祁王妃替祁王扣好腰封,欲言又止,忧心忡忡。

“王妃担心什么?”

祁王是武将,向来不习惯穿这种宽袍大袖,感觉空荡荡的。

祁王妃叹声,无奈一笑:“妾身是妇道人家,怕是没有王爷深谋远虑,妾身只担心阿纵这孩子,他性子野,随心所欲,自由惯了。上次因冒犯太子而被陛下处置,妾身实在是愧对王爷信任。”

她言语情真意切,娓娓道来。

祁王不由心底一软,握着她的手,轻拍手背,“若阿纵能领你这份情便好了。这些年,我常在外,内宅的事情还是多亏了你。”

祁王妃柔声道:“这些都是妾身应当做的。王爷说这话,真是折煞妾身了。”

“如今朝中局势不稳,太子之位未定。陛下虽封了七皇子为王,任命韩虚谷为相,表面看上去似乎太子之位是七皇子势在必得,但陛下的心思……有时候复杂得很,连我这个亲弟弟都不一定能猜得准。”

祁王摩挲着腰间佩戴的玉佩,回想起废太子一事,仍旧心有余悸,“韩氏外戚深受陛下宠爱,七皇子也不是省油的灯,阿纵性子简单,若是被设计,轻而易举就会着了他们的道。不行,我得再叮嘱一下阿纵。”

祁王妃点头道:“是,这也正是妾身所忧虑的。”

祁王将剑别在腰侧,同祁王妃一道去了东梧阁,恰好看见了提着饭盒过来的凌柳卿。

凌柳卿见到他们,明显吓了一跳,将饭盒藏在背后。

祁王蹙了蹙眉,不悦道:“你是未出阁的女子,成何体统?难不成他一个男子,缺了你这一顿饭就会死吗?既然已非过去养尊处优的公子哥,就该将过去的富贵习性都抛掉。”

凌柳卿被父亲训斥,不敢抬头,脸颊红烫得厉害。

祁王妃来打圆场,笑道:“柳卿,你都收拾好了吗?咱们一会就要出发了。”

凌柳卿胡乱地点点头,“都、都好了,母亲。”

祁王还打算再说两句,却听前面传来清亮的声音。

“爹怎么对陆观南这么大的意见?”

祁王四周张望,却没看见人影。

忽然,前方一棵高树的枝叶动了动,探出一个头来,嘻嘻笑了笑。

祁王两眼一黑,“你赶紧给我下来!堂堂祁王府世子,没规没矩地跟个猴子一样上树!还有你以前爬树摔下来的事都忘了?福奴,去拿个梯子来!”

福奴很快就将梯子拿来了,架在树边,哀求道:“世子爷,叶子里面漆黑一片的,您就快点下来吧,太危险了。”

他小时候跟母亲住在院子里,最喜欢和小伙伴爬树了。可惜后来病渐渐严重起来,他就再也不能爬了,实在是一惋惜。

凌当归无奈,只好踩着梯子下来,趁祁王开口责难之前,先转移话题:“爹,是我让柳卿妹妹送的,你怪我好了。”

凌柳卿一怔,呆呆地看向他。

祁王气笑了,“你当你爹是傻子是不是?”

凌当归再度转移话题,“哎,不是要进宫吗?怎么还不走啊。”

“你过来,我有话要跟你说。”

祁王严肃地叮嘱他几件事,不厌其烦地警告他,千万不能再惹宫中的那些皇子,谁都不行,再不受宠都不行。

庭院中,凌当归走神开小差,眼神不自觉地飞向了偏房。

门关着,但窗户开着,灯火晦暗。

陆观南端坐在案前,翻过一页书,拢袖蘸墨。

他的眉眼长得是真俊俏,跟画似的,氤氲山水。

凌当归欣赏着男主的容貌,猝不及防地与抬眼歇息的男主对上视线。

陆观南看到凌纵戏谑哼笑,似乎有几分傲慢与讥讽,轻飘飘地移开视线。

陆观南继续誊抄,落笔重了些。

第27章 宫宴

清都皇城,奉仙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