芰荷轻抚她湿漉漉的头发,“说得对。”
正想着从何处入手,敲门声响起。
迟迟翻了个白眼,嫌恶道:“那个人真是越来越快了,如此频繁,也不怕身子亏虚。”
“扣击有力,不是他。”芰荷将碎纸团小心翼翼地放入金盘中,藏到妆奁里。
迟迟去开了门,是春夜坊中负责跑腿的一个小厮。
“有人送来一包东西给芰荷姑娘。”
迟迟递了银两,笑嘻嘻道:“多谢小哥啦。”
“是老头送来的。”
迟迟是个急性子,关上门后便打开了层层的白布井,只见里面是四张没有信封的信笺。似乎想到了什么,迟迟和芰荷对视一眼。
“矾书?”
迟迟更是迫不及待地打来冷水,将纸泡进去。很快便显了字迹。
草体字尽显狂放。
第一张写着“嘻”。
第二张写着“嘻”。
第三张还是“嘻”……
最后一张是图画,画着和她二人现在如出一辙的场面,只不过画上的人面目全非,围着水面看信,“嘻嘻嘻”三个字格外显眼,最后显印出来的是末尾又三个字:被骗啦!
迟迟咬牙,气得将四张纸从水里掏出来,撕了个稀巴烂,骂道:“可恶的凌纵!以后别让我碰见他,否则我一定杀了他!”
芰荷按着眉心,想起上回在春夜坊的那场入幻散闹剧,莞尔道:“这位祁王府世子,真有点意思。”
有意思·祁王府世子·凌当归正在挖坟,浑身冒着刺激的战栗。
“滴获得300积分,累积11000积分。”
凌当归欢欢喜喜,刨得越来越卖力。
第92章 前兆
男子在雨夜中狂奔,仿佛背后有恶鬼追杀,汹涌而来的恐惧比这大雨还要来得恐怖吓人,他心里只剩下一个念头,绝对不能停下……然而下一刻,腿上传来猛烈的疼痛,他摔倒在青石路上。男子已是惨无人色,拖着身体往后爬,更没想到这是一个封死的巷子。
一道身影如鬼魅一般从房梁上跳下,右手握着剑,剑正滴雨。
男子叫喊着“救命”!
这一道救命声还没喊出来,剑便飞快地刺穿了男子的喉咙,血流如注。
一辆不起眼的马车出现在巷子口,素手挑起帘子,语声轻柔如烟,含着浅淡笑意,“大人请看。”
对面坐着的人,攥着帕子擦汗,顺着女子的视线看过去,只见黑漆漆的巷子里,躺着一个面目全非的人,已置身血泊里。此人大大松了口气,又擦着额头的汗,“这就好这就好。”
一道闪电照亮深夜,也照亮了巷子中的情形。
突然间,那人擦汗的手仿佛被电触中,眼珠几欲夺眶而出,“那是”
又一声雷响。
凌当归终于回到了祁王府,已经满身疲惫,只想立马躺在床上,睡个昏天黑地。回东梧阁时,会路过偏房这个必经之地。凌当归站在门口犹豫了一会,脱掉沾满泥泞的靴子,还是悄悄推门进去,一进门便感觉湿冷之气。
用膳时,凌当归用幸灾乐祸的语气偷偷暗示过凌柳卿,哎呀又大冬天的下雨天的,陆观南又受了那么重的伤,屋子里天寒地冻,谁知道他撑不撑得过去,说不定就挂了。挂了好啊,挂了妙啊……
果不其然,后来凌柳卿想办法送来一个炭盆、几个手炉脚炉和汤婆子。自从两个人的“断袖”关系人尽皆知后,凌当归也顺势调走了盯梢的守卫,凌柳卿送些东西便也更加容易了。
夜里门窗紧闭,自然是不能烧炭取暖的,只能靠汤婆子。
想着,凌当归蹑手蹑脚地走近他床边,正见陆观南平躺,紧紧裹着不算厚实的被子。再凑近看,凌当归这才发现那汤婆子被搁在枕头旁,用手一摸,已经凉透了。
凌当归皱了皱眉,蹑手蹑脚地出去了,很快又回来,小心翼翼地掀开被子,将汤婆子分别放在他的腰两边和脚心,然后又小心翼翼地将被子盖好。
做完这一切后,凌当归安心地离开,他已困得不行,捂着嘴打了好几个哈欠。
在他关门的那一刻,原本该睡着的人,徐徐睁开了眼睛,眼睫微颤。手覆在汤婆子上,只感暖意如潮水。
“小骗子。”
幽黑的夜里,听雨声潇潇,点滴到天明。过了很久,身体发烫得厉害,头脑昏沉,渐渐也不清醒了,他才沉沉睡过去。
翌日,辰时,雨停。
无边的天空,像灰色的冰冻湖面。万物澄清,一砖一瓦都透着冬日的寒意与肃杀。
一声惊天的尖叫声,撕开这萧条的宁静。
只见一个挑着卖菜担的中年男人瘫坐在地上,连洒漏的菜都不要了,双腿双手并用地爬起来,面色惊恐地大叫:“来人啊,水上飘着一个人啊!有人死了!快报官!”
死的人是尤笠,鸿胪寺卿的独子。
尤承一接到京兆府的信,本去向皇宫宣庆门的马车立马掉头,到了花月街,见儿子凄惨死相,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本就像发面饼的脸更是通红无比,险些哭晕过去。
“我就阿笠这一个儿子啊!他怎么会死呢?他是怎么死的?到底是谁?是谁杀了我的儿子!”尤承一把鼻涕一把泪,激动拽着京兆尹程诩的衣领,“程大人,你一定要彻查此事,彻查到底!”
程诩年近四十,状元出身,拜入陆渊门下,与恩师一样好洁净。他推开尤承,拿着帕巾仔细擦了擦刚好被碰到的地方,同时儒雅笑道:“尤大人请放心,这是本府的职责所在,不论死的是谁,本府都会全力以赴,查出真凶,给大人一个交代的。”
尤承跪倒在儿子身侧,悲伤欲绝,闻者落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