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绡说着,眼里蓄起泪水,她真的害怕,一旦说出来,她与何崇之间恩断义绝,她夹在两人中间,该如何自处,更何况,她从来都不想和何岩亲近,她巴不得离他越远越好。

何崇拍拍她单薄的后背,“我明白绡儿的心思,等这事过去了,我带你去溪山上呆一阵子,只是有一点……”

何崇望进她眼底,“以后再有这样的事,要及时告诉我,如果我不能保护你,这夫君就做得没什么意义了。”

“好。”柳绡噙着泪点头。何崇拿锦帕拭了她的眼角,说道:“这些日子让你担心了,但愿你不会埋怨我不肯见你。”

“没有,我知道夫君需要静养,怕我看到担心。”柳绡吸了下鼻子,闷声说道。

何崇吻了吻她的额角,轻笑着说:“昨晚闹腾了一夜,也没睡好觉,不如绡儿陪夫君去床上躺躺?”

柳绡点头,任他挽起自己的手,走到床边。两人合衣并排躺着,柳绡靠在他肩头,低声说道:“夫君,矿山那边以后还开吗?你能不能跟胡爷说说,不去了,我宁愿你呆在码头,或者呆在庄子里也行。”

“眼下是暂停了,”不知怎的,何崇叹了一声,“以后怎样,等这段时间过去再说吧。”

柳绡一愣,“是有什么变故吗?”

何崇侧转过身,“绡儿,码头那边有弟兄传信过来,说高州边境还有些小规模的战事,但是依柳大人所言,那边已经暂时平定了,所以,事情恐怕没有表面这么简单。”

柳绡窝在他臂弯里,咕哝道:“不管夫君有什么打算,也要等你的伤彻底好了才行。”

“这是自然。”何崇抚了抚她软嫩的脸颊,“绡儿,睡吧。”

两人相互依偎着,柳绡闻到他身上的淡淡的药味,皱了皱眉头,但还是很快睡去了。何崇也眯着眼,小憩了一会儿,直到日头西沉,他才悄悄地起身离开。

宅子偏僻处,杂乱昏暗的柴房门开了。被捆在柱子上的李芽和石通早就奄奄一息,见何崇和李出来了,也没什么太大反应。

“李芽,石通,我不会让你们死,但是并不代表我会放过你们。”何崇绕着两人走了一圈,“事情因你们而起,来龙去脉你们也最清楚,为了防止以后你们泄露半句……”

他举起手里一个方形的小木盒,“这里有两颗药,一人一粒,吃下以后,喉咙会痛,一个时辰后,就再也不能说话。”

被捆住的两人皆是一怔,虽然何崇说得轻巧,但是让人失去发声能力,想也知道要承受多大的痛苦。

“我也不砍你们的手脚,你们依然能继续劳作,只是不能再说话而已,怎么,不愿意?”

李芽脸色苍白,嘴唇哆嗦着,“少爷,自从五年前,你让我在书房里伺候开始,我以为……”

“停,”何崇制止了她,“少说废话。”

李芽眼泪忍不住掉下来,何崇视而不见,自顾自说道:“那时我养了一只鹦鹉,翠绿的羽毛,淡黄的弯喙,特别亲近人,可是后来它却死了,李芽,你知道它怎么死的吗?”

李芽浑身已经抖如筛糠,半句话都说不出来,何崇继续说:“做人要看清自己的位置,不要肖想自己就算跳起来也够不到的东西,李出,你说是不是?”

李出忙点头,他知道何崇在说什么,他回去问了自己家婆娘,李芽敢这么做,能没有她撺掇的事么?她怀的什么心思,他这个丈夫还能不知道?

“石通,既然你非要和李芽共患难,我也佩服你是条好汉,但是惩罚仍然免不了。”何崇看了垂头丧气一直沉默的石通一眼,把木盒交给李出,“李出,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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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打算

往日一片忙碌的柳府,这几日特别安静,下人都提心吊胆,生怕被派去柳心瑶院里伺候。

而此时,大厅里,柳至图眉头紧锁,脸色阴沉,盯着坐在下方的柳心瑶,柳心瑶低声啜泣着,朱氏看看丈夫,看看女儿,不住叹气。

“老爷,姑爷这事,也怨不得咱们……”朱氏瞅了眼柳至图的脸色,小声劝道。

“他在关河县地界出了事,我身为一县长官,难道能坐视不理?更何况,他与柳家是姻亲!”柳至图拍了下桌子,丢下一句话,“心瑶,这事也怨你,你连自己夫君都照看不好,惹出这么大乱子,范大人那边怎么交代?”

柳至图一想到那天,有人抬着遍体鳞伤的姜番进了衙门,说是在城门外发现的,他就头疼得厉害。

“父亲,您又不是不知道,姜番他根本不把我当回事,又怎会听我的……”柳心瑶抽噎着。

“那他去哪里你都不知道?”柳至图揉了揉额头。

“他常常夜不归宿,从不跟我说去了哪里。”

“如今他已经发了疯,恐怕更不知道自己经历了什么……”柳至图越想越头疼,只留下一个神志不清的幸存者,案发地和嫌疑人都毫无线索,这案子,让他怎么断。

“老爷,放宽心,说不定贼人留下了什么马脚呢。”朱氏给他端来一碗茶。

柳至图根本没心思喝茶,他为这事愁了好几天了,消息也让人送去范大人那里,不出意外,今日就能收到回信。

他看着憔悴的柳心瑶,想起当时说亲的时候,是范大人亲自推荐的姜番,言语之间对他颇为看重,他也觉得这年轻人是个不错的人才,谁知道这才几年,竟然全露了馅,绣花枕头一个,不仅害了女儿,还影响到他的仕途……

不过,他也并非全无退路可走,柳至图凝神思索着,直到管家送来一封信,他打开一看,稍稍松了口气,随后便做了些安排。

*

落霞镇郊外的庄子里,何崇正想着去溪山的事,李出敲门进来,直接跪在了地上。

“李管事为何行如此大礼?”

“少爷,李出斗胆,来给我那脑子糊涂的妹妹和石通求个情。”说完,他猛地磕了三个响头。

何崇不置可否,只把笔搁在一旁,看着他。

“少爷,这些日子外面巡察的官兵比以往多了,李芽和石通虽然不能再开口,但是万一在外被注意到,难免他们有些别的法子盘问,既然少爷为夫人名声考虑,不如把他们留下,在自己眼皮底下,总比在外被人抓到把柄好。”

李出说完,忍不住摸了下眼角,“少爷知道,我母亲卧病在床,醒一阵昏一阵,经常问起我这妹子,求求少爷看在她的面子上,让他们留下。”

“李出,早些年,这庄子建成的时候,有你一份功劳,如今各项事务井然有序,我也承认,你费了不少心血,但是这两人,成了夫妻,倘若留下,以后再商量犯事,可就更方便多了。”何崇冷淡地说道。

李出又砰砰磕头,“少爷您放心,我以这么些年和您一起打拼出力的交情担保,如果他们胆敢再犯浑,我李家就搬离庄子,到时,少爷要是还不解气,我愿亲手了结他们。”

“求少爷开恩。”李出磕着头,石板上已经沾了血迹。

“行,我给他们最后一次机会。”何崇重新提笔,伏在地上的李出感恩戴德道了谢,才出门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