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腥味涌上喉头,顾雪妄忍不住弯下腰剧烈地咳嗽起来,鲜血不断从指缝间溢出,暗卫十一紧张地撑住他的身体。

“不.....不用管我,快、快去救阿音。”

顾雪妄推开暗卫十一伸过来的手,虚弱的身体立刻撑不住地跌坐在地上,雪白的衣裳沾染上灰尘。

然而一向最注重仪表形象的顾雪妄却头一次不顾自己此刻狼狈的模样,他目光沉沉地盯着靳寒鸦,“你要把阿音带出来,若是阿音有一点损伤.....”

顾雪妄这话不仅仅是对靳寒鸦说,同样也是对在场其他的暗卫说,森冷的语气和未尽的话语令对上他目光的暗卫们低下头,脊背发寒。

“不用你说,我也会把小大夫完好无损地带回来。”靳寒鸦冷冷地抛下这句话,从顾雪妄身边迈过,无视周围燃烧的火焰和灼热的气浪,孤身冲进了火场。

顾雪妄看着靳寒鸦远去的身影,袖子底下的手掌一点点收拢,指甲缓缓陷进肉里,他却像丝毫感觉不到痛意般,任由手心被指甲弄得血肉模糊。

他知道自己的身体在此刻就是一个拖累,感受着软弱无力的四肢,前所未有的恨意弥漫在心头。

他恨自己的病弱,更恨自己在阿音有危险的时候却只能无能为力的模样,反而需要求助自己的情敌。

“是我的错....”

沙哑的声音带着些许的颤抖,顾雪妄低垂着头,失魂落魄地喃喃道:“若不是我把阿音关起来,他现在也不会被困在里面。”

跟在顾雪妄身边那么多年,暗卫十一从未见过顾雪妄如此失态狼狈的模样,顾雪妄是天之骄子,从小接受的教育让他即使在最落魄的时刻,也没有屈下半分傲骨,在暗卫十一的眼里,顾雪妄始终都是强大冷静的,心机深沉,喜怒从不显于人色。

现如今,顾雪妄跌坐在地上,束在玉冠的发丝凌乱,鲜红的血液挂在苍白的唇角,显得格外刺眼,眉宇间带着一丝脆弱的迷惘。

他把自己最脆弱最狼狈的一面赤裸裸地暴露在人前,然而他却顾不得这些,眼底全然是对裘音安危的担忧。

“主子....”看着那些被燃烧殆尽的海棠花,暗卫十一不敢想象如果裘音真的出了事,自家主子会不会彻底疯掉。

他只能祈祷,那个诡楼的杀手能把小公子平安无事地救出来。

【宿主?】

系统看见裘音还坐在桌边,不由地出声提醒道,外面的火势已经快要烧进来了。

“走吧。”

裘音站起身,在系统帮助下解开了禁锢住手腕的锁链。

【靳寒鸦好像快要过来了....宿主要不要等一等?】

“不等了。”裘音毫不犹豫地从窗边跳下去,他的院子刚好紧挨着湖边,系统给他准备了个木筏,他跳下去刚好落到了木筏上面。

“我们去找萧长澜。”

系统看了一眼冒着火势逐渐靠近的靳寒鸦,默默给这两个气运之子点了个蜡。

青山隐隐,江水迢迢,两岸连绵的山峦起伏,复杂错综的水文是贸易商船的必经之路,同时也养活了一批以抢劫为生的水匪。

而玄舵坞则是这一带附近最猖獗的势力,他们的老大诨号龙五爷,曾在各大门派都学了点本事,回来拉拢了一派兄弟成立了玄舵坞,专干截获过往商船的行当。

插着玄字的旗帜在风中飘荡,水匪们百无聊赖地聚在一块斗着牌,吹嘘着青楼的姑娘是多么漂亮。

就在这时,其中一个人眼尖地发现了什么,大声嚷嚷起来:“快看那个木筏,上面有人!”

距离这里十几里的地方,两个打着赤膊的壮汉在场上搏斗,周围围观的群众都在扯着嗓子拍手叫好。

在最高位的主座上,一个坐在虎皮上的高大男子脚踩着一个宝箱,一手握着镶嵌满宝石的酒杯。

“爷,咱们抢了万剑山的船会不会太冒险了,要是得罪了剑神.....”

“怕什么。”男子不在意地饮下一口酒,“玄舵坞地处天险要地,连官府几次派兵都进不来,在这片江河流域,是我龙五爷的地盘,就算是萧长澜来了也不好使。”

男子身侧谋士模样的人悻悻点了点头,虽然确实不用太过担心,不过剑神的威名太盛,光是想想都令人心惊胆战。

“与其想这些事情,不如多去抓些漂亮姑娘回来,先前的那几个都不经玩,还没碰几下就哭得跟什么似的。”

男子话语刚落,底下就传来手下人的汇报。

“爷!!我、我们带回来了个人!”

“什么.....人.....”龙五爷满不在乎的话语在抬眼看去的那一刻彻底哑了声。

他愣愣地看着手下怀里抱着的那个人。

鸦羽般的发丝垂落,露出半张精致漂亮的侧脸,饱满红润的唇瓣上还沾附了一些水珠。

仅仅只一眼,龙五爷便感觉自家的心脏蓦然像是被击中了一般。

他蹭得一声站起来,急匆匆地走到手下身边。

“爷....”

“爷什么爷!快把人给我!”小心翼翼地接过手下怀里的美人,龙五爷拂开遮挡住美人容貌的发丝,这一次他完完全全看清楚了。

“真漂亮啊....”龙五爷满眼惊艳地喃喃道,嘴角扯开一抹笑意,“可以啊,你叫什么名字,找来了那么漂亮的美人,你待会自行去领赏!”

“恭喜爷又新得了一个美人!”

“恭喜爷!贺喜爷!”

而在远处的城镇上,管事听了手下人的汇报,眉头紧紧地拧了起来,他转身推门进了屋子。

明净的窗前,穿着白衣的男人有着一张俊美无俦的面容,不过在看他的第一眼,所有人在意到的不是他那出挑的长相,而是浑身如剑芒般冷冽凌厉的气质,让人不敢直视。

他负手站在桌边,右手握着毛笔挥动,哪怕是因为写字而微微俯下的腰也依旧挺直着。

看着这一幕,管事踌躇了片刻,不知道该不该把这件事情讲出来,这种琐事本就不该打扰到宗主,只是那批货物有些特殊,船内还有一箱稀罕的矿石,是铸剑的好器材,因此外宗的弟子才赶忙着往上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