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枝缓缓睁开眼，盯着从货架边缘的尸体腹部延伸出的半截小肠，粉白色的肠衣裹着未消化的饼干碎。

“抖得好厉害。”

沾着脑浆的皮革手套抚上她的颈动脉，莱特俯身时面具缝隙溢出的炙热呼吸喷洒在她耳后。

温枝的瞳孔骤然收缩，血珠顺着睫毛滑落的瞬间，她看清了被莱特拎在手里的东西。

那是一颗头颅。

金发被血黏成绺状，兰斯暴凸的眼球正对着她脖颈上的咬痕，头颅下粘连的脊椎骨，像超市冷柜里的打折肋排般裸露在外，断口处参差的碎骨还挂着神经丛，暗红液体坠在她颤抖的跪在地面上的膝头。

温枝几乎可以想象到兰斯的死法，不是简单快速的被斧头砍下头颅，守林人口中的行刑残忍又血腥，先用锋利斧刃划开的腹部，也许还要提前将胸膛上的伤口徒手撕裂露出外翻的肌肉纹理，再扯出内脏，头颅连同脊骨一起剥开皮肉……

几分钟前鲜活的生命，几个小时前将她压在床上拍下不雅视频的，让她憎恶的男生的头颅，在这一秒钟，紧贴着她的脸颊。

血液从金色发丝滑落在她的锁骨上，而后顺着身体曲线蔓延进更深处。

莱特用手指挑起她一缕头发，“你看起来很难过，我不是在帮你吗？”手指贴着皮肤下滑，挑开她被血浸透的短袖下摆，“脱光你的衣服，录制你的裸体视频，连阴茎都差点插进你身体里的，不是他吗？”

“呜……”

温枝的喉咙里发出幼兽般的呜咽。

她想鼓起勇气反驳，斥责莱特对她做的事情和兰斯比起来没什么差别，但在这种时候，她好像失去了发声的能力。

好可怕……

一切都荒谬又可怕。

“不想和朋友告别吗?”她被捧着脸颊，被迫转头面对那颗血淋淋的头颅，尝试张开的嘴唇里发出无力的气音，喉咙好像都被堵塞住，在守林人的手指掐住她的后颈那一刻，温枝真的以为自己会死在男人手里。

但最终，男人只是耐心的叹了口气：“不礼貌的小猫在城市里可没人喜欢，不过没关系，这里不是城市，而且主人知道，咪咪只是腼腆而已。”

又是那副怪异腔调，换作在其他人口中听到都会觉得油腻又恶心的称呼，唯独在面具人口中，只会让温枝感觉到人性被硬生生剥离的恐惧。

直播间里的观众也有同样的想法，为了让观众有身临其境的体验，镜头会在某些惊悚片段刻意转成温枝的第一视角。

身经百战的观众们早就看腻了血腥屠杀的场面，比大润发杀了十年鱼还冰冷的心脏，却忍不住为孱弱的新人主播感到真切的担忧。

［都不敢想，妹妹出了这个副本会对小猫、猫咪这种称呼ptsd吧？所以还能搞猫塑吗？］

［换谁这么喊都挺油腻的，但这怪物他妈的吓人啊，把主播当人形宠物又是把尿又是舔的，砍下来的脑壳还往主播脸上贴，我日，我真怕主播被他吓死！］

［为什么我不是尊贵的svip会员，我要开启无马赛克模式+npc屏蔽，只看老婆喷水喷尿不行吗？］

［加油吧兄弟，榜前一百才有的特权，你还有的熬，而且开npc屏蔽也挺牛头人的啊，看一团模糊马赛克搞老婆和ntr有什么区别？我踏马真会代入无能丈夫绿帽视角……］

［别提这个了，快去论坛看乐子吧，新人副本升级不是会随机投放榜上前十的大佬进去当监管者吗？已经有人在扒是哪个狗日的这么爽了。］

直播间的弹幕和礼物井喷式刷屏，其中提到的，在论坛上热度一直居高不下的几个帖子，标题简直像莫名其妙的暗号。

《某二字新人，懂的来》

《枝枝》

《关于举报游戏管理者维护恐游环境杜绝npc性骚扰玩家现象发生的详细教程》

《一分钟学会P恐游NPC遗照》

0046 45.叔叔，手腕真的好痛

早晨八点半，天光大亮。

商店外的荧光灯管在头顶滋啦作响，温枝的手腕被粗粝麻绳摩擦红肿。

鼻腔灌满厕所飘来的消毒液味道，但盖不住新鲜血液特有的铁锈腥味。

在她失声的短暂几秒钟内，守林人将目光转向了手中血液尚且温热的头颅，戴着皮质手套的手指突然插进头颅口腔，血肉撕裂声中，他硬生生掰开头颅的下颌骨，血肉模糊的口腔中缺少了那条曾吐出轻佻调笑的舌头。

手指抓着下颌开合几下，近距离的血腥又诡异的画面让温枝瞳孔骤缩。她猝然意识到，守林人在用兰斯的脑袋模仿说话时嘴唇的开合动作。

在温枝没办法像他要求的那样和朋友告别时，如同哄着小孩过家家一样，他把血淋淋的头颅当做和宠物做游戏的玩具。

完全超过精神承受阈值的画面，已经把温枝吓得手脚冰凉了，好像四肢躯干都不受控制的麻木迟钝，大脑眩晕中难言的反胃感蔓延四肢百骸。

尸体流淌出的鲜血顺着货架缝隙蜿蜒成溪流，浸湿女孩跌坐在木地板上的宽松裤腿，守林人蹲下来捏住女孩的下巴抬起，泪水在瓷白的脸上像珠串一样坠落。

完全是一副被吓到脑袋空白的糟糕模样，昳丽漂亮的五官都被水洇湿，被男人抬着脸看时，眼神呆滞的痴怔表情。

莱特顿了顿，盯着温枝湿漉漉的眼睛看了会儿，语气古怪道：“怎么怕成这个样子？”

其实谁都清楚，对比起开膛破肚的罗伊，尸首分离的兰斯，和被扔在厕所里浑身是伤的两个男高中生，温枝所遭受的恐吓绝对算得上是优待。

但她根本没办法控制身体本能的恐惧，被下巴上微微用力的手指掐得回过神后，眼睛鼻子都哭的红彤彤的，眼泪沿着小脸滴落在莱特的掌心。

“……”

短暂的沉默后，那张扭曲的面具突然凑得极近，靠在货架上的斧头哐当砸在木地板上，吓得温枝慌不择路的后仰着，货架被扯动发出刺耳声响，摆在上面的促销装可乐噼里啪啦砸下。

……

刻意的恐吓不知道什么时候变了味道。

罐装可乐里喷出的棕色液体覆盖在地板上，几秒钟前还提着割下的头颅贴近女孩的守林人，突兀的整个都压在了女孩身上。

温枝被迫仰头承受这个浸透血腥气的吻，或者说，撕咬。

守林人的犬齿刺破唇珠的力度，带着源于森林的天然兽性，像野兽标记领地，舌尖探进口腔，肆意搜刮渗出的液体，完全过分粗暴的态度，在她的腮侧顶出凸起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