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天,雨后初晴。

法院门外到处都是摄像机和录音竿,各家媒体三三两两聚成一团报道审判结果,这桩历时五个月的内幕交易案注定在金融历史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年轻热血的精英检察官立誓要扫清金融街的肮脏内幕,肃清市场风气。这不仅仅是新任检察官与顶尖大律师团之间对抗,更是激进的理想主义者与金钱恶徒之间的战争……庭审现场的气氛一度紧张到极点,控方妙语连珠,辩方见招拆招,第四次开庭后,陪审团已经明显倾向于控方,赞成被告人朱砂有罪……”

走廊外种着一排法国梧桐,嫩叶抽绿枝头,凉凉的雨滴从树叶落进脖子里,朱砂戴上墨镜,从一组记者身旁走过。

“但紧接着,辩方发现陪审团某成员被人刻意误导,考虑到司法公正,兰荔区高级法院宣布取消陪审团,第五次开庭直接由法官裁定案情。法官根据双方递交的证据、证人证言以及辩护律师钻到的法律漏洞,不得不当庭宣布被告人朱砂的罪名不成立。金钱党战胜了理想派,现实抽了检察官尹铎一记响亮的耳光。”

从台阶上往下望去,城市街道车水马龙,高楼大厦鳞次栉比。午后的阳光照在形状怪异的现代艺术建筑上,辉映出一片刺眼的白色反光。

司机还没到,朱砂扭了扭头,活动着僵硬的肩膀,这时背后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朱砂小姐,请留步!”

声线低沉,声音悦耳,若不是声音主人在法庭上的每句话都想把她送进监狱,朱砂简直想请他录个AMSR来当睡前催眠物。

她转身回头,一个英俊的年轻男人双手插进西装裤袋里,穿过浓浓树荫,迈着大长腿朝她款款走来。

片刻前还因为记者追问败诉感受而脸黑的检察官尹铎,短短十几分钟又恢复了风流倜傥的模样。

“尹检察官。”朱砂摘下墨镜,礼貌微笑。

尹铎爽朗一笑,仿佛在法庭上步步紧逼不是他一样,他朝她伸出右手手掌:

“恭喜。”

朱砂大方地回握尹铎的手。

尹铎笑道:“免了十年牢狱之灾,朱小姐这次的律师费怎么也得有一千万了吧。”

“还好,负担得起,”朱砂嘴角勾起锋利的弧线,“毕竟我们做的就是‘钱的生意’,缺什么也不能缺钱吗。”

尹铎的掌心干燥温热,这一点点热度从相贴的部位一直蔓延到四肢百骸,一扫连绵阴雨天带来的刺骨湿冷。

一秒、两秒、三秒……

尹铎没有丝毫要松手的架势,朱砂也始终用相同的力度握着他的手,她不在意这种失礼的举动,也没有先投降的打算。

“人和钱这种东西打交道得久了吧,就觉得自己能翻云覆雨,不可一世,”尹铎犀利的目光聚焦到朱砂脸上,“但是,朱小姐,举头三尺有神明啊。”

“神看到我做什么了?”朱砂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让投资者的收益一年比一年高?还是让投资者的收益比金融街其他基金都高?”

他们两人面对面站着,两道目光在日光下激烈交织,空气中仿佛有根无形的弦蓦然收紧,但彼此脸上仍然带着体面的微笑。

“朱小姐还真是伶牙俐齿,没当律师真是可惜了。”尹铎先一步抽回了手,嘴角勾起戏谑的笑意,“不过当了律师你也就没地方去花这一千万了吧。”

“哦?在尹检察官眼中,一千万很多吗?”

朱砂向尹铎略微倾身,指尖轻轻地把他的领带从西装里勾出来,同时眼中闪过一丝讥讽,压低声音说:

“我们打了五个月的官司,我的律师团收益上千万,你呢?你要是没有家族信托基金,这五个月的薪水买得起这条领带吗?嗯?”

不远处,一辆黑色宾利打灯转向,缓缓停靠在路边。朱砂收回目光,挽起耳侧的碎发。

“尹检察官领的是政府薪水,我们这些坏蛋得养司机养助理,再聊下去,就没钱给政府纳税了。再见了,尹检察官。”

高跟鞋正要迈下台阶,突然朱砂手臂一紧!

尹铎竟然强行把她拉了回去,侧头贴上她的脖颈,炙热的呼吸喷洒在耳边:

“好好享受现在吧,你们就要没时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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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邪财神’最好用的一条狗

尹铎站在朱砂身侧,手臂虚掩在她腰间,用了个巧劲让她无法挣脱。可朱砂的身体只僵硬了一秒钟,便放松下来,反客为主,抓住了尹铎的肩膀。从远处看来,他们就像一对靠在一起说悄悄话的恋人。

“听说你是‘邪财神’最好用的一条狗,所以第一枪才对准你,”他的声音温柔敦厚,还带着故作出深情的惋惜语气说道,“这不过是个练习赛而已,趁我还没全力开火,你及早上岸吧,我可真不想看见你这种美人坐牢。”

兰荔区高级法院地处繁华闹市,街上人流如织,车马不绝,没有人注意到马路边的一颗榕树后,“咔嚓”,亮过一道闪光。

尹铎松开朱砂,向后退开两步。

“随你们说我是什么天真的理想主义者还是幼稚的愣头青。”

他从建筑物阴影中走出,这时恰好乌云消散,阳光在他灰色西装上洒下一片碎金色,带着在法庭上颠倒众生的气势,指朱砂说道:

“从现在开始,我会盯着你们每一笔交易,只有你们有一丁点的违规操作,我就会带手下闯进‘深蓝’,拿走你们的文件,封锁交易账户,然后亲手给你的邪财神戴上手铐,让他下半生只能睡在两平米的囚室里,时时刻刻都得提防着室友扑到他床上。”

几米远之外,记者的声音断断续续传过来,周遭空气似乎凝固了。

“但在此之前,我每晚都会喝着价值不菲的威士忌,睡在昂贵的丝绸床单上,身边还躺着一小时五万块的漂亮情人。”

朱砂笑了笑,平静地回望尹铎,转身走下水泥台阶。早春暖风扬起驼色风衣的下摆,她的背影挺拔,潇洒又利落。

“朱小姐”

这时,朱砂正走到最后一格台阶,闻言停下脚步,却没有回头。

尹铎站在几级台阶上,居高临下:

“有一天,你走在街头,来来往往的每个人都是你的敌人,你突然一回头,发现整条街的人都在拿枪指着你。如果你能醒来,还可以庆幸这不过是个噩梦,但你清楚,有一天,它不会只是个噩梦而已。”

朱砂背对着尹铎,冷笑道:“或许有一天我会遭到报应的,但绝不是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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