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1 / 1)

“去哪吃饭了?”

前台很是热心肠,走出来指着远处的烫金大牌匾,“喏,就那,万家大酒店。”

她还忍不住感叹了一句,“工资高就是好,天天把酒店当家吃,也不知道我什么时候才能过上这样的日子。”

我以为她说错人了,“我说的是陈枫,耳朵陈,枫树的枫,你确定你说的是他?”

“没错,就是他,陈枫,我们公司天天吃大酒店的,就他一个,老板都不敢那么吃,我不会认错的。”

我脑瓜子嗡嗡的,精神已经游离于肉体之外,不是不信任,而是一切都有迹象表明。

我蹲在角落里,将饭盒放在膝盖上,像个小偷一般窥视着酒店的门口,突然想到我上大学那会儿,做志愿者去的酒店比眼前这个酒店要豪华数倍,脚底的每一块瓷砖都能反射出头顶水晶灯梦幻的光芒,可每次进进出出,我都是昂头挺胸,不像现在,连腰背都挺不起来。

陈枫像只吃饱了的饕狗,从酒店踱步而出,我几乎是一眼就认出了他,认出了他脸上饱足的笑容。

我近乎慌张地起身,这可是个捉他现行的机会,同时我也需要他给我一个解释,一个说得过去的解释。

离婚的想法从我的脑子里一闪而逝。我不敢去触碰,我们有两个孩子,而且每一个都那么乖巧懂事。

可当我冲上去想要拦住他的时候,被他看也不看推搡在地,饭盒洒在了台阶上,本来美味的饭菜看着乱糟糟的,就像我曾经自以为虽然不太美满但总体还算和谐的婚姻。

我看着他的背影,想要叫住他,用力地大声地叫住他,斥责他哪里来的钱顿顿吃酒店,他难道不知道孩子们已经很久没买新衣服了吗?

可是,我张张口,没有发出声音。

陈枫走进了写字楼,被淹没在人群里,等我回过神的时候,眼前是一片刺目的红,我的膝盖被磕破了。

我固然可以去公司大闹一场,可这样,婚姻还维持得下去吗?(四)

我在手机通讯录里翻找了很久,终于找到了曾经参加过我们婚礼的陈枫的同事,我说明了来意。

对方沉默了一下,没选择隐瞒,而是直截了当地告诉我,他们公司从来没有降过薪,事实上,他们公司不止没有降过薪,这些年还一直都在涨薪。

果然如此,我有种一切都在预料之内的感觉,世界在此刻掉头。

等晚上,孩子们一回来,我就把他们锁到了屋子里,我打算跟陈枫摊牌,是摊牌,而不是对质。

这个时候,我才意识到原来我对陈枫的信任竟是如此的薄弱,婚姻消耗了我太多的热情。

我的痛苦陈枫惘然不知,或者视而不见,孩子们,他更是不会放在眼里。

事实,也果然如此,当我提到他去酒店吃饭,提到他从没有降且一直在涨的薪水,他都很平静,一种破罐子破摔的平静,一种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平静。

当我问到你是不是外头有人了,他甚至有些不屑一顾,“你在说什么?我除了公司,就是家里,哪来的时间哪来的精力?要是再搞出一只四脚吞金兽来,你让我怎么办?”

我让他把钱交出来,不然,离婚,因为我没这个义务养他全家。

他不愿意,两手一摊,“我没钱。”

“钱呢?”我计算过按照他正常的薪水和给家里的钱,他每个月至少有八千左右的余钱。

“花了,这样好了,下个月我把我的工资给你,行了吧?”他的语气里甚至还带着一丝诱哄,那种得了便宜就卖乖的感觉令我呕心得想吐。

我的大学室友曾经跟我说过,婚姻就是巧克力味的屎,本质是屎,只是伪装成了巧克力,我本来还觉得她太悲观了,如今觉得是自己太乐观。

“这个月的呢?这个月的工资,你才收到没两天吧。”

他终于破防了,指着我的鼻子骂道,“许慧,你别给脸不要脸。”

你看,同意给钱也只是他的权宜之计,是想暂时稳住我。(五)

陈枫给了我三千,这三千不是白给的,他要我不要管他。

我很想让他滚蛋,但我真的很缺这笔钱,陈枫他爸上个月开刀,是我交的手术费,花完那笔钱,我手里是真的什么也不剩了。

医保报销的钱,我让公公留着买些吃的补身体,两个老人在乡下种菜过活,本来也艰难,我们在城里日子过得再苦,也过得下去。

陈枫知道我不会轻易离婚,我没有这个底气,我还有两个孩子。

我父母在我很小的时候就离异了,他们不爱我,一个也不爱,所以离婚后,一个也不要我,把我放在乡下老家让亲戚们定期看一眼,高兴了打点钱,不高兴了有看不过眼的亲戚催着他们打点钱。

陈枫追我,我还挺高兴的,至少有人爱我,于是他在毕业后,向我求婚,我爽快地答应了,不要彩礼,也没有嫁妆,就单纯想要一个家。

不过,孩子生下来以后,陈枫的爱就显得无能起来,他不沾手任何的家务,回来就是往房间一钻,往床上一躺,让他做点什么,他都说他在家就这样。

他花钱大手大脚,我让他上交工资,统筹管理,那个时候,我刚怀孕,婆婆从老家过来照顾我,在这件事上给了我很大的支持。

然后,陈枫就想出了降薪这个主意,如温水煮青蛙一般一点点地降,果然,人做坏事的时候就是有耐心。(六)

交了三千块,陈枫连演都不演了,他拿着钱买好吃的,让孩子们看着他吃。

孩子盯着他,他就直接一甩头,“钱,我已经给你妈了,你要吃问她要。”

三千块钱,我一上来就花出去了一千多,琳琳幼儿园下个月的伙食费。

儿子则是给他买了身他想要很久的运动服,花了三百多。

剩下的钱拿来改善伙食,三个人吃饭总不能像陈枫那样天天大鱼大肉。(七)

那天,我下班,儿子红肿着眼睛跑过来跟我说,妹妹被爸爸打了,问他为什么,儿子说他当时在房间里学习,听到妹妹哭,出来就看到妹妹已经被打了。

我当即就冲进房间,问死猪一样,躺在床上的陈枫,“你干嘛打她?你凭什么打她?”

“她偷我的肉。”

“什么!”我气得连站都站不稳了。

“她偷我的肉吃,女孩子家家从小手脚就不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