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景惠帝回宫的第二天,司徒耀华便被下狱了,而等待他的必将是白绫三尺或鸠酒一壶,赐死一个太子如此重要又让皇家脸面无光的事,景惠帝必定会选一个他现在最信得过的人去办,而这个人必是林庆无疑了。
果然,七天后。林庆便接到了景惠帝的命令,给了司徒耀华三样东西,长剑、白绫、毒酒,只留给林庆一句话。
“让他好好走。”
这真是天地下最仁慈的死法了,竟然还给出了这么多的选择,就像将一桌子的菜摆在桌上让你选最喜欢的一样,但无论选那样不过就是一个死字而已。
这便是天家骨肉亲情啊,也难怪司徒耀华那么想要自己坐上那个位置了。
林庆接到了命令之后便毫不犹豫地将赵子慕带上了,九千岁的心思说来也挺好笑,带着自家夫人过去,也不过就是耀武和扬威了,憋屈了这么久,他要把之前的全部报复回去。
赵子慕自然是很温顺地跟他走了,恢复了本来的面目和林庆一起出现在司徒耀华面前。
昏暗的天牢里,只剩下了林庆赵子慕和司徒耀华三个人,当司徒耀华看见赵子慕的时候他的目光是有点粘滞的,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找了那么久的人都没有找到,林庆却好像随时都和她在一起一样,可如果她真的无时不在他身边又怎么可能瞒得过他?
如今他落得这个下场,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直接向林庆说出了自己的疑问。
林庆并没有马上就回答他,只是先将景惠帝赐下的东西摆在了他的眼前,目光掠向他道:“殿下,这是陛下的意思。”
“也是你的意思吧。”司徒耀华嘲笑道。
林庆并没有在意,反而拉过了一旁站着的赵子慕,揽着她道:“殿下,我知道您厌恶我,讨厌我,想要杀了我,您看不起我,在您眼中我就是个恶心的老太监,折辱我,您心里畅快,要是能杀了我,可能更会成为您平生最快意的事了,可是现在我就站在这里,我想告诉你的是。”
林庆顿了一下,眼中突然露出了疯狂的神色道:“我虽然是个太监,可是除了一样我跟你们并没有什么不同!
凭什么你们可以肆无忌惮的针对我,迫害我!我是太监,可是我并没有对不起谁!
平心而论,我可曾主动地与您为敌?
我所做的都是我该做的,我并没做错!
可是你们都想让我死!凭什么!”
林庆冲着司徒耀华吼道,满身尽是不甘,悲怨,他与别人不同,可是凭什么他就该死,侍候景惠帝快二十年了,他从未曾蛊惑景惠帝做过不该做的事,可是为什么一个个的都认为他该死!
他可曾做过一件该死的事?
朝野争斗,各安天命,这也怪不到他的身上。
他也不曾干过对大梁不利的事,更没有无缘无故地残害平民,甚至每一次百姓出了什么大事而却没有人管的时候,那一次不是他逼着户部工部的那些人腾出财力物力来平灾遣祸,甚至西北那些鄙视对他不敬的人他也忍了,可是他却恶名满天下,这让他如何不恨!
“都说太监只能孤独终老,可是我也有想爱的人,凭什么你们一个个都来觊觎我的人!凭什么!
现在,我得到了我想要的。”
林庆缓缓地对司徒耀华道,他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情绪,而后又道:“你要死了,我比你好。”
是的,林庆赢了,所以他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会和自己喜欢的人永远走下去,而司徒耀华输了,他即将面对的是死亡。
他的结局比他好,他不如他,这就是林庆最终想要跟他说的话。
太监又如何,被所有人痛恨又如何,他仍然比他们强。
司徒耀华沉默不语,而赵子慕则扣住他的衣襟,将他的头拉下,在他唇上轻磨了一下,低声道:
“对不起,让你受委屈了,如果重来,我会更爱你。”
世间万般委屈心酸悲愤痛苦无奈尽在这一句话中化为了虚无,因为有她,所以他这一生,无论怎样都行。
老天就像个恶劣的孩子,在抢了你的糖让你伤心欲绝的时候,却又给你送来一块你最爱奶酪,而之前不管你怎么伤心,最终却只会笑着接受。
第145章 至此,天涯海角陪你
司徒耀华呆呆地看着她二人,林庆转而又看向他道:“现在你结束了。”
司徒耀华寂静了良久之后,才轻笑着,表情似悲似苦地道:“那又怎样,我是大梁的皇子,天低下身份最尊贵的人,谁也不能折辱我,林庆,你也一样!”
林庆看着司徒耀华有如困兽一样地冲着他吼道,只是轻轻地将桌上的盘子往他的面前推去,示意他自己做出选择。
这是景惠帝赐予他的仁慈的残忍,司徒耀华必须做出一个决断了。
出乎意料的,司徒耀华毫不犹豫地捡起桌上的长剑,抽出其中雪亮的匹练,脸上扬起了一抹诡异的微笑就冲着林庆刺了过去,林庆面无表情。
情理之中的,赵子慕挡在了他的身上,头微一侧,扬起一缕发丝,双指一夹,雪白的剑身就如那坚冰一样砰的一声断开了,沉闷的声音一直响到了司徒耀华的心底。
“你……”司徒耀华嘴中苦涩地道,看着那个曾被他记挂的女子,虽说司徒耀华对她有意,但到底不过是一个女子,若真算起来赵子慕在司徒耀华的眼中也不过是一株长在别人花盆里,却被他看中的鲜花而已,并没有在他心底烙下多么深的印记。
可是今日,他觉得自己错了,错在不该小看她,没有真正地看清她,错得离谱,若早知道她有如此本事,对林庆如此重要,他就应该想办法不惜一切代价的除掉她。
可是今日,说什么也晚了……
司徒耀华盯着赵子慕眼中,神色复杂难明,恐怕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现在的神情到底有多么的怪异,既痛恨又苦涩,既不甘又嫉恨,最终将目光落在了桌上的毒酒上,深深地看了二人一眼,大笑起来,道:“我司徒耀华尊荣一世,才智不输于任何人,没想到到头来却落得了这样一个下场,我诅咒你们没有好下场,林庆,我在下面等着你!”
说罢,端起桌上的鸠酒,一仰头就喝了下去。
酒如刀,穿肠过,人杰不过朝夕,英雄只论成败,不过如此。
司徒耀华倒下了,目中神色暗淡了下来,静静地倒在了天牢脏乱的草席上,嘴中溢出黑色的毒血,渐渐没了呼吸,皇宫御赐的鸠酒,无药可解。
拉着赵子慕的手往外走去,一直到离开了天牢,都不曾放开。
……
三年后,草原,塔塔和穆珂的斗争已经到了白热化的地步,整个大草原一片混乱,各部首领动荡不安,穆珂和塔塔不断各自猜疑,开站,草原的一些部落首领也趁此机会作乱,自己人残杀自己人,整个草原的人口顿时锐减了许多万,别说是人口,就是马匹和牛羊也因此而锐减。
西北军在赵重的带领下趁此机会击溃了王庭大营,穆珂带着残军败将远遁西漠,而塔塔带领着自己所剩余的人马在草原重立王庭,但因为实力的问题,因此经常受到其他部落的威胁,草原王庭成衰败之势。
此一役过后,赵重请辞,景惠帝准了,西北军中一应事物仍是由陈靳所辖,无论陈靳如何恳请景惠帝将其留下,言此乃镇土守边之能臣,帝皆不准,但赵重过后军中又出一新星,名曰叶一秋,才将陈靳的目光紧盯赵子慕的目光转移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