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新帝夫妇也上前见礼, 何皇后从车上下来, 一瞧, 也笑了:“蓁儿也好像长高了些。”

“当然。”蓁儿立刻骄傲地扬起下巴,“缙弟弟还是没我高。”

几人寒暄了几句后便进府去了,桓翰在正厅里向兄长讨问着治国之策,桓缙也被蓁儿拉去替姐姐赶功课了,内室中唯有薛稚与何令菀两人在。

“有一件事,我想问何姐姐。”

确认所有侍女都下去后,薛稚同何令菀在下月鹿的摇篮床边坐下,红着脸开口。

何令菀这时已经是两个孩子的母亲,小儿子才刚满一岁,故而未带到凉州来。也是早早地回了奶将孩子们交给乳娘喂养,因此薛稚才想着开口问她。

“栀栀但讲无妨。”

“何姐姐,就是,就是……”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接着说了下去,“我生完月鹿后,因为有乳娘,就配了回奶的药。可那儿总是很胀,这、这是正常的吗?”

那儿?

何令菀一愣,见她面红如烧,倒也明白了过来,凑近了些压低声音问:“医师们不曾配舒缓的药么?”

“配是配了,可是,可是不怎么管用,老是流下来……”薛稚有些苦恼地道。

何令菀也不知什么缘故红了脸,吞吞吐吐地道:“这个嘛,是有这种情况,虽然已经用了回奶的药,但乳汁太多,可能一时不会管用。你去、你去问一问那些有经验的妇人,她们会告诉你怎么办的。”

“就是因为不熟,我才不好意思的……”薛稚道。

“那栀栀不曾问过太上皇么?”何令菀又问。

他?

这怎么好意思?他那张嘴里怎可能说得出什么正经话!

薛稚红晕满面,她就是怕他胡来才一切都背着他,连弄脏的抱腹兜衣都是悄悄地拿给侍女们洗。

何令菀见状也明白了她在害羞,微微抿唇,抿下一丝不易察觉的笑。

“你让太上皇替你……揉一揉,或者吸出来,就好了。”她伏近薛稚耳边,悄声地说。

“这种事,你不让他做让谁做。若是旁人,你会好意思吗。”

“这样吗……”薛稚脸上愈发烫了起来,好半天才憋出别别扭扭的几个字,“我,我知道了……”

“谢谢何姐姐……我,我还想问一件事。”

“什么事?”何令菀问。

薛稚犹豫一瞬,终是说出了口:“我想问,谢将军他,他还好吗?”

内室中妇人们谈论着过去的事,蓁儿的那间房间里,两个小不点却在奋笔疾书。桓缙一边替姐姐完成着抄字的功课,一边问:“阿姐,这样是不可以的呀。”

“要是被皇伯父发现了,他又会责怪你的。”

“你不说不就发现不了吗?”蓁儿理直气壮地道,“再说了,我阿父现在忙着照顾阿母呢,没工夫管我们的。你是不是不想替我抄才这么说?”

“没有。”桓缙否认道,“阿姐吩咐的事我都有好好记得的。”

“这还差不多。”蓁儿满意地点点小脑袋,又故意做出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你可记得啊,嘴巴得闭严一点,要是被阿父知道了,我,我就打你!”

桓缙闷闷点头,眼中的光却黯然了下去。蓁儿察觉到弟弟似是不太高兴,不禁问:“你怎么了?”

“我只是在想,阿姐是不是只是因为想我替你抄书才在信里说盼着我来。”小太子闷闷地说。

蓁儿心虚地咽了咽口水。

“怎么会呢!”她道,小大人似的伸出手按住弟弟的肩,很严肃地说,“你可是我最喜欢的人!比喜欢月鹿还喜欢的!”

桓缙眼中如火光微亮。

他抬起头来,突然问:“那阿姐会和我们一起回去吗?”

“回去?”蓁儿迷茫地问。

他点头:“阿父说,我们只能在这里待十五天。十五天之后,我们就要回去了……”

“我没法留在凉州的,如果你和我们回去洛阳,伯父就没办法天天查你课业了,就算我阿父查,我也会替你写的……”

蓁儿闻言,当真歪着小脑袋认真地想着,旋即却为难地摇摇头:“可是月鹿妹妹还小啊,阿父说我是姐姐,我得照顾她和阿母的。”

“你可以去求伯父的。”桓缙道,“月鹿妹妹在京中长大,对她也有好处……”

蓁儿皱眉:“那你是说我们在凉州的这个家不好咯?”

“不是的。”他解释着,眉眼间是超乎年纪的耐心与成熟,“这里固然也好,但我不在,阿姐不会觉得孤独吗?洛阳那边,会有更多的伙伴……”

又沮丧着脸:“阿姐,我母亲还说,等何家的姐姐长大了要娶给我做太子妃,你再不回去,我以后就没法帮你做功课了,只能帮她做了。”

“啊!”蓁儿大叫起来,气鼓鼓地,“是何宁馨吗?那怎么可以!你不可以给她写!”

何宁馨是何令菀堂兄家的女儿,只比蓁儿小两三个月,两人从小就不对付,以至于四岁的事她也耿耿于怀地记到了现在。

桓缙认真地点点头,又道:“所以啊,你要和我们回去,我可以替你写一辈子功课的……”

室外,前来寻人的桓羡桓翰应声止住了脚步。

桓翰满面尴尬,即使贵为天子,他在这位自小登基的兄长面前也是有些惯常的敬畏的。

桓羡似笑非笑地睨他:“这是你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