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个喜欢怎能一样?

皇兄要她二选一,又是,又是为何?

薛稚心间终于后知后觉地溢出了一丝惊恐,好似第一次意识到,兄长挟她入京,只怕并非仅仅是为了试探夫婿那般简单。难道……

她只觉背后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阴寒无孔不入。那始作俑者却笑了起来,有如金声玉振,很是悦耳。

“骗你的,过来磨墨。”

薛稚紧绷的心弦并未因此放松,只好依言走过去。又过了许久,天子才道:“你的夫婿,似对朝廷怀有二心。”

“他是武将,又手握重兵,他要携你赴任,是在提防着谁?就算我信他,天下人也不会信。”

“再说了,这一次他肯为你入京,将来呢?下一次呢?栀栀,你要记得你的身份,你是桓楚的公主,生食楚禄,用在你身上的每一份钱财都是大楚的百姓所供养,出嫁从夫,你是可以喜欢他,但你得忠于哥哥,忠于大楚,明白吗?”

“我可以放你回去和他团聚,但你得留在京里。”

薛稚研墨的手也久久顿住。皇兄是要她……替他监视谢郎……

可皇兄说的并非没有道理,如若夫婿要行反叛之事,她难道也要跟随作乱吗?

唇舌似打了结,辩不出一句反驳的话。她最终应下:“是。”

……

这之后,桓羡如约放了妹妹出殿与谢璟相见。

玉烛殿外,谢璟见到妻子面色红润、含笑盈盈地自宫中出来,再按捺不住心中的担忧与思念,径直大步上前抱住了她!

这里是皇兄的宫殿,薛稚不免面红耳赤,轻轻在他胸膛上捶了一下他也不肯松开。一双遍布血丝的眼仍旧担忧地在她身上上上下下地打量着,显然几日几夜地也未睡好觉。

“急什么。”

天子随后自殿中出来,眉目冷峻,“说了只是带她回来探亲,就是探亲。你这般紧张,倒好似朕会对乐安做些什么一样。”

宫中空旷,玉烛殿的宫人又都是聋子瞎子,饶是如此,薛稚也不免红了脸,轻轻嗔他道:“好了,放开我吧……”

“没什么的,皇兄只是接我回来叙叙旧,倒惹得你担心了……”

谢璟心间一阵气窒,既被说破,不得不依言松开,反退后两步跪下来请罪:“先前携公主赴任之事是臣一时疏忽,有违礼制。但臣对陛下、对国家忠心耿耿,还望陛下明鉴!”

广陵有重兵,京中亦有禁军,若打起来只会两败俱伤,令北方胡族乘势南下。君臣二人终究未有直接撕破脸,天子道:“朕自是信你的忠心的,否则也不会把最疼爱的妹妹嫁给你。”

“回去吧。既说是一月的探亲假,这剩下的半月,你就和她住在京中,待时间到了再返回广陵。”

一个时辰后,夫妇二人乘车返回家中。

原以为入宫是场凶多吉少的鸿门宴,未想这么轻易便被放了出来,谢璟一时也有些恍惚。

“栀栀,这几日陛下可有……为难你?”

沉默一息后,他犹豫着问,中间踌躇良久也终究是换了个词。

“没有啊。”薛稚摇头,想起今日玉烛殿中皇兄说的那些话,心间又忐忑起来,“你为什么这么提防皇兄啊……”

梦中之事,如何能与她说。谢璟半晌才道:“我只觉得,陛下好似并不喜欢我,兴许,是不满意让我娶了你。”

“不会的啊。”薛稚笑着说,“你是栀栀的夫婿,只要你忠于大楚,皇兄肯定会喜欢你的。否则他也不会同意我们成婚啊。”

谢璟原想辩解,然转念一想,天子还没有露出自己的破绽,现在的他,在妻子心里还是可亲可敬的兄长。就算他说了,她也未必会信,反而会因他一个外人而影响他们夫妻之间的感情。

她还是那个无忧无虑的乐安公主,梦中那些荒谬的事和扭曲的情意,还离她很远很远。是自己没有保护好她,才会让她落得那样的境地。

所以,有些事,她还是永远不晓的好。

(本番外完)

作者有话说:

就写到这里吧,主要写if线桓狗也不会轻易放手的,如果他轻易放手了,这个人物就崩了,没必要写到完结了却在一个番外里把整本书塑造起来的男主人设崩掉,但如果写他不放手,这个小谢的番外他又要有好多篇幅哦,真是两难全啊,所以我说要不要后续替换成以前的回忆呢,桓狗就基本不会有篇幅了。

下周三全文完结,还有两个番外要写,是突发奇想的妹妹怀孕涨……奶,加上前面还要补剧情,所以这个就先写到这里啦!后续有想法再写吧。

? 118、番外(4)

“阿父都霸占阿母这么久了, 我不管,今晚必须让我和阿母睡……”

“阿父去那边睡,把阿母还给我……”

贞元元年的七夕, 有蒲桃满架,有喜鹊私语, 薛稚在凉州所居的那间小院正中的厢房里, 烛火通明,皎月映窗,正传来隐隐的说话声。

屋内,一脸稚气的蓁儿正抱着被子理直气壮地立在床榻上,不许床下已是脱得只剩中衣的父亲靠近。她扬了扬下巴,将窗下的片空地指给父亲:“呐,阿父去打地铺吧,蓁儿要和阿母睡……”

上次就是在那张床上他莫名其妙地睡死过去好几日也不醒,过后薛稚便叫人把那张床抬了出去, 也默认了他上榻。然而没过几天,便被他趁着蓁儿睡着时引诱着行了事, 而有了第一次, 也就有了第二次, 第三次……再留蓁儿在房中,也就不方便。兄妹俩只好将蓁儿移去另一间房, 由青黛她们照看, 说是要锻炼她单独睡觉的能力。

蓁儿哭着闹着不肯,但被阿父用糖果利诱、用戒尺恐吓,委委屈屈地同意了。然而这“锻炼”却似没有尽头, 一连睡了个把月也不见阿母要接自己回去的意思, 终于不肯再忍受, 趁着青姨不察就抱着自己的小被子跑回了阿母的房中。

今日原是七夕,公主与陛下自是有要事要做的,青黛与木蓝都面红耳赤地候在屋外,生怕这小女孩子撞见什么不好的事。

薛稚亦是霞飞双颐,揽被紧紧裹着自己脱得只剩条抱腹的身子,只以眼神催促兄长抱她出去。

床下,桓羡亦沉了脸色:“蓁儿,别闹了。”

“都什么时候了,你自己不肯睡,还要来叨扰我们。你看,你阿母原都已经睡下了,又被你吵醒了,这是好孩子该做的事么?再说了,不是说好了,一个人睡的才是勇敢的好孩子么?你又在胡闹什么。”

这一番话,道理中带着训斥,蓁儿历来又怕他,哪里说的出辩解的话,顿如一只泄了气的河豚撅嘴看着他,烛光下泫然欲泣。

桓羡不理会她的眼泪:“好了,乖乖回自己房间睡觉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