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1 / 1)

“师父,”白狸突然转过身,“我记得你说过大晟只有一个异姓王,昌平王和昌扈王是什么人?”

“是前朝皇族,他们投降之后,大帝裂土封王,他们的封地极为偏远,而且四周诸侯环伺,他们手中没有兵权,又小心谨慎,兼之大帝之后的几任君王都很仁义,所以才能苟安三百余年,”裴少游神情复杂的看看裴校留给自己的书,任何王朝的兴衰都是血泪史,史书上薄薄的一页,也许凝聚着无数人一生的悲哀,“光武朝后,这些前朝王爷被褫夺封号和封地,贬为庶人。”

说得好听是贬为庶人,其实都被屠杀殆尽,想到光武帝为维系皇权稳定,真真的心狠手辣。

听得浑身发冷,宋伶喝一口茶,静心听樊正继续讲。

在消灭一半的诸侯势力之后,光武帝兵锋直指西南,那时灵忧已与昌扈王成婚四年,生有一儿,夫妻举案齐眉,极是恩爱。

半年之后,昌平王和昌扈王投降,灵忧进宫为奴……。

“这么说,”白狸若有所思,“潮栋所言并不属实?”

“那应该是庐平王的后代挽尊的说法,”裴少游倒一杯茶,清新的茶香混合着淡雅的花香,“光武帝驾崩时三十九岁,那时昌平王和昌扈王已投降十五年。”

“说到这里,”白狸看着裴少游,“那个画像上的女子究竟是谁?”

沉默良久,裴少游缓缓开口,“武宗皇帝的祖母,光武帝的继后。”

一声轻响,樊正手中的竹筒滚落在地,他吓得面如土色,裴少游看他一眼,“也是光武朝唯一陪葬的妃子,直到武宗朝,才被追封为继后。”

又是一阵沉默,裴少游低声道:“我已细细算过时间,推算过细节,灵忧进宫,是为了保全昌扈王和自己儿子的性命,光武帝极重承诺,昌扈王和那个孩儿才得以保全,灵忧为光武帝生下两儿一女,圣宠不绝,光武帝死前,令她服毒自尽。”

“为什么?”白狸一脸的诧异,“既然这个皇帝这么喜欢这个女子,为什么要令她服毒自尽?”

“去母留子,”桃夭君盯着裴少游,“是不是?还有庐平王是怎么回事?”

“郑皇后终生未育,”裴少游回身看着卧在金丝海棠树下的白鹿,“灵忧生的孩儿都由她抚养长大,那三个孩儿也视她为母,在史书上,武宗皇帝的祖母是郑皇后,而非有前朝皇家血脉的灵忧。”

正说话间,突听大理寺方向巨响,白狸立刻飞出窗外,“大理寺起火,起火的地方是仵作休息间。”

宋伶立刻起身,却听门响,守门的树妖拉开门,桑延抱着一个罐子站在门外,“少卿,有点心吗?”

相对而坐,众人盯着案几上三个透明的镇妖瓶,桑延指着最左侧的镇妖瓶,“这是血髓蚴的虫卵,对人族基本无害,但需要以人血养护,我已检查过,血肾内幽兰的花粉来自于冰绡,虫卵附着在冰绡之上才能存活。”

说完,桑延指着中间的镇妖瓶,“这是孵化后的幼虫,我研究过,幼虫需要吸食血液才能存活,它喜欢男人的血,尤其是精壮男人,这和偷尸案中全部是十五至五十岁的男人尸体吻合。”

指着第三个镇妖瓶,桑延看看裴少游,“少卿,请把手腕放在瓶边。”

裴少游立刻拉起衣袖,用手腕靠近镇妖瓶,就在他的手腕接近镇妖瓶的瞬间,众人听见一直爆响,一条白而长的口器牢牢的吸附在镇妖瓶的瓶壁。

缓缓收回手腕,那条口器不住的搜寻,半晌才消失在暗红的血液之中,桑延看看面色惨白的宋伶和樊正,“这就是所有的尸体脖颈处的骨头上有裂痕的原因,血髓蚴口器的冲击力非常强劲,这是加厚的镇妖瓶。”

裴少游提壶为宋伶和樊正各斟一杯茶水,“知不知道这种蛊虫的用途?”

“不知道,”桑延摇摇头,“我查阅过缉妖司和大理寺司库里关于血髓蚴的记录,只知道这东西是依靠鲜血生存,但两者的记录中都没有养它用做什么。”

回身看着白狸,“能问大巫妖吗?”

“让我去虚水之畔?”青龙明显不想去,毕竟每次他去虚水之畔都会被大巫妖教训,“为什么?”

红色的平原,长满黑色的长草,风吹过,长草倒伏,露出雪白的根茎和泥土,大巫妖坐在苏木下,满面笑意的看着各族送到虚水之畔的孩子们在黑水河玩耍。

“血髓蚴吗?”大巫妖把手里的桑皮果递给青龙,“这只是一个传说,从未有人成功过,传说血髓蚴能够重塑亡魂的肉身。”

听完白狸的转述,裴少游觉得简直匪夷所思,重塑亡魂的肉身?若果真如此,那大晟所有死去的人是否都能被复活?

“大巫妖说从来没有人成功过,”因为享受漫长的生命,白狸并不能理解人族对于永生或者复活的妄念,“一只血髓蚴从卵到成虫,至少需要十余个成年男人的血,而且成虫不一定能用,要通体发白的血髓蚴才能用于重塑肉身,十只里,最多两只能用。”

极怒之下,裴少游反而平静下来,“总计丢失四百七十七具尸体,推算他们养出四十只左右的血髓蚴,这四十只能复活多少人?”

第24章 龙血迷局(3)

琉璃镜中,青龙一脸不屑的看着裴少游,“四十只?大巫妖说,复活一个人,至少需要上千只,你要这般想,那些人养那般多的藤黄草,几十年时间,能养多少的血髓蚴?那些血蛹,就是他们养血髓蚴的容器。”

不得不说青龙作为局外人,在分析案情时更加的冷酷客观,的确,自己不能只着眼于当下,拉长光阴,五代庐平王,如果都致力于这件事……。

“少卿,”金浩来得很突然,“徐大人请你去他府上。”

这是一个罕见的传唤,若是公事,徐即只会在大理寺谈,若是私事,他一般自行处理,裴少游在大理寺三年,就连俞鸿飞都没被请去过徐府,这说明徐即一定有不得不私下谈的事。

带着白狸来到徐府,徐府和裴府一般,很简朴,徐即身穿便服坐在后院小小的池塘边,手里执着一根竹竿,看上去是在钓鱼。

“大人,”裴少游躬身行礼,徐即转过身,裴少游补充道:“我和白狸还没吃饭。”

看着空空的饭桶,白狸捧着碗,盯着徐即,“没了?”

“我家穷,”徐即板着脸,“你刚刚吃掉的,是我们全家三日的口粮。”

“我不管,”白狸捧着碗,没有放下的意思,“再去煮。”

捧着空碗的裴少游也看着徐即,他没抢过白狸,一口饭都没吃到,徐即放下空碗,“去蒸馒头,煮两盆汤来。”

在等馒头的时候,徐即才道出自己叫裴少游前来的原因,因为庐平王一案迟迟没有进展,他暂时被停职,七日内,大理寺必须找出庐平王,否则徐即发配彬州,裴少游就地免职,贬为庶人。

伸手抓起两个馒头,白狸眨着眼睛,“什么叫庶人?”

听完裴少游的解释,白狸火冒万丈,“凭什么要处罚我们?他自己跑了……。”

突然发现徐即和裴少游都盯着自己的腰间,显然这是桃夭君的过失,白狸气恼之下,饭量大减,但仍然把馒头尽数吃完,一边喝汤,一边问徐即,“老东西跑哪儿去了?”

因为戊土不在,白狸唤来焰火车,桃夭君交待好树妖照顾好有妖小馆,提着干粮坐在前座,“听说永州七成都是树林,三成是湖泊,是大晟最美的所在,大神,你没什么事,去把那株百年的野樱弄回有妖小馆吧!”

“不去,”白狸躺在裴少游腿上,风掠过紫藤草的车厢,隔绝着外界的酷热,“就那么大的一块地,到处都是树。”

第一次乘坐焰火车的樊正激动莫明,他频频的向下俯视着脚下的景色,口中不住的感叹,“这大好的河山,真真的雄伟壮观,山恋、湖泊、森林,就像做梦一样。”

待焰火车停在永州州府忘忧城外,桃夭君操纵着焰火车,快速的形成营地,樊正在林中捡好枯枝,回来便看见焰火车和紫藤草形成的房子,吃惊得手里的枯枝尽数掉落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