捕快们搬开堆放在地库之上的杂物，墨兮紧皱着眉，他扶着裴少游缓缓走到地库边缘，只见白骨龙兵已经进入地库，突听尖锐的啸声，墨兮一愣，已被人抓住衣襟飞速后退，只见眼前烟尘滚滚，白骨龙兵破空而出，为首的龙兵展开的左侧白骨翅膀折断，耸拉在身侧。

桃夭君靠在木头上，偷听裴少游怒斥白狸，“那地库中埋有炸药，龙兵已经发现，你为何还要冲进地库中？你不知道危险？”

“我不是抢出一包药吗？”白狸的语气有些虚，“我知道你生老木的气，可是我离不开他，抢出一包药，你不要生老木的气。”

“傻子，”裴少游又气又恼，“你甘冒如此大险，竟为这样的小事？我虽然生气，但从未怪责过桃夭君，你们都是我的家人，线索断了，再另寻其他线索续上便是，你若受伤……。”

青龙找到桃夭君时，他躲在木头后面，肩头不住耸动，也不知在干什么，上前在他肩上一拍，“老木头，你在这儿干什么？”

万没想到桃夭君竟然在哭，青龙从到不烬山就认识这位不烬山的大总管，在青龙看来，这货就是一个砸不扁，打不烂的铜豌豆，蛮横无理，何时见他哭过？

听桃夭君说白狸离不开他，竟然冒险去抢救线索，青龙冷哼一声，“裴少游不知道我儿是众神之神……。”

“说完了吗？”桃夭君冲青龙翻个白眼，“你没事跑来干什么？”

工匠好奇的看着小龙把龙鳞快速的覆盖在屋顶，又用骨针将龙鳞固定，他们讨论着这些如同玄冰般透明“瓦片”，感叹着瓦片的美丽。

欢天喜地的晴雪君拿着一包银子回来，“老木，那些东西都收了……。”

眼睁睁看着桃夭君把卖鱼屎的银两，再加上找寻玖月的十两银子交给工匠，晴雪君板着脸，“咱们这一天天的白做工，到手的银子，不出几日便要给出去，钱老头儿说晨间有人到药铺兜售藤黄鹿角，品相比我们售出的……。”

“可知那人是谁？”裴少游训斥完白狸，带着他回到庭院，正好听见晴雪君的话，“那些鹿角在何处？”

“钱老头儿说数量太多，和对方约好明日一早随他去取，”晴雪君立刻明白这是一条重要的线索，“我和老木去，此次一定把丢失的线索再续上。”

正要商议，徐即派人来唤裴少游，裴少游立刻带着白狸赶回大理寺，桃夭君又把白狸和裴少游的话告诉晴雪君，一边说，一边冲青龙翻白眼，“我亲眼看着黑凰、金凤长大，黑凰嫁给青龙，为这几个所谓的大神操碎了心，风里来雨里去，这几个家伙都没有白狸贴心。”

青龙没有说话，一方面他知道桃夭君的唠叨是为了炫耀白狸对他的爱，另一方面白狸打遍神域的辉煌战绩之后，也有这位不烬山大总管的影子，这家伙从黑凰的爷爷的爷爷在的时候，就是不烬山的大总管，真要打起来，自己有可能都不是对手。

“青龙大神，”晴雪君眯着眼睛打量着屋顶的龙鳞，“这些放在不烬山仓库里的龙鳞年深日久，拿来时，可曾清洗干净？”

就在青龙带着桃夭君和晴雪君清洗屋顶时，裴少游已经坐在徐即房中，房里还有伤势未愈的俞鸿飞。

“皇上，”提到这个两个字，徐即微妙的停顿片刻，“刚刚下旨将墨兮召进宫中。”

这番话说得很委婉，墨兮显然不是他的人，但神宗皇帝下旨召见，也说明墨兮不是神宗皇帝的人，那安排墨兮去庐平王身侧潜伏的，只有文宗皇帝。

“在那之前，皇上也下过一道旨意给我，墨兮回归大理寺，仍是总捕头，统率大理寺所有捕快，”说到此，徐即停顿片刻，“以后所有的案子要调用捕快，都需经过墨总捕头。”

裴少游和俞鸿飞对视一眼，他们的官职虽然比总捕头高半级，但实权显然没有这位总捕头高，徐即为难的看一眼靠在裴少游身侧闭目而睡的白狸，“少游，白狸这边你需约束好……。”

才说完，白狸就睁开眼睛，徐即吓了一跳，“怕什么？我从不烬山调两队兵过来，想干什么不行？”

“不行，”裴少游让白狸坐好，“你就算是大神，人族和妖国签订协议也要遵守。”

事情的发展远超过裴少游的预估，除金浩和樊正外，他几乎难以调动大理寺其他人，按墨兮的说法，白狸是初级捕快，也需听他调遣，但白狸是裴少游的徒弟，可跟随裴少游处理公务，若查案有需要，他也需要听从调遣。

白狸抱着手，看一眼墨兮，“你知道你在和谁说话吗？你真当我是来人界当捕快听你们调遣的？”

“如果你不听从调遣，便不能在大理寺任职，”墨兮笑容可掬，“我当然知道您是妖界神域的大……。”

啪，一声轻响，白狸将才挂在腰间不到三天的初级捕快腰牌扔到墨兮面前，“我现在不是了，只是裴少游的徒弟，按照妖皇和人皇签订的协议，我不受妖国和人族的任何规矩约束。”

裴少游有些惊愕，他还在想如何助白狸摆脱约束，没想到他自己便说出这番话，这显然是桃夭君教白狸的，难怪青龙话里话外都暗示白狸在神域闯祸，有一半都是桃夭君放纵的结果。

墨兮眼珠一转，“若你不是大理寺的捕快，便不可随意进出大理寺。”

一边吃西瓜，一边摇着扇子，虽然还没入夏，末春的天气也远用不到扇子，桃夭君和晴雪君仍然抱着看好戏的心态盯着不远处大理寺上空那团令汴京城不住颤抖的红金色的浓雾。

第18章 画皮魅影（7）

神宗皇帝一脸的愁苦，“徐卿，朕适才让妖皇看过大神盘踞在大理寺上方胡闹，妖皇说大神在妖界便是如此随心所欲，他虽是大神母亲一族，但辈份低过大神，无法约束，目前汴京城的妖民们蠢蠢欲动，九门府不时传来急报，朕已经斥责过上奏要请大神回妖国的大臣，此事得尽快了结才好。”

了结？墨兮在大理寺一日，此事便难以了结，但这话显然自己不便开口，徐即微皱着眉头，“皇上，臣已经紧急签批一份通行令给白狸，持通行令，大理寺他可随意进入，除裴少游外，不听任何人调遣，裴少游此刻正在安抚白狸，很快……。”

汴京上空突然一阵巨响，神宗皇帝和徐即抢步走出大殿，只见滚滚的黑云直压宫殿殿角，雷声轰鸣，似乎下一刻倾盆的暴雨就会将汴京淹没。

云层间，隐约看见凤凰和青色的龙影，神宗皇帝神情巨变，“这是……。”

远处的金銮殿上空妖气弥漫，裴少游大惊失色，“白狸……。”

骑着相柳的白狸出现在半空中，黑云立刻惊惧的消散，白狸身形晃动，只见一条长着凤翅的白龙出现在半空中，白龙还处于幼年时期，身形纤美，覆盖着冰裂瓷片般的银鳞，游动之间，如同流淌的冷月寒光，琉璃色的凤羽燃烧着明黄色的火焰，透明的龙角就像霜雪打造的王冠，漂亮的眼眸一红一金，闪烁着粼粼的波光。

就连裴少游都是首次见到白狸的真身，他坐在相柳背上，只见白狸俯冲向下，相柳直立在空中，九头晃动，冲着黑云内部喷出青色的烟雾。

黑云内的黑龙龙身摆动，黑色的火焰如同海浪般涌来，伴随着几声暗哑的鸣叫，漫天的黑云似乎都被震碎，形成黑色的风暴，裹挟着火焰呼啸着向白狸奔涌而去。

白狸仰起头，发出清唳的啸声，黑云在瞬间被撕裂，阳光如瀑布般倾泻而下，万千的凤羽迎风而立，形成一道巨大的屏障截断黑焰，龙角射出万千的冰棱，黑云中立刻闪烁出红白相间的霜花。

相柳冲入黑云之中，裴少游只见一条独角的黑龙身形闪动，在相柳扑到前消失不见。

漫天的黑云散尽，白狸已经回归人形，他坐在相柳的头上，“这是残像，当年神战的残像，妖气如此浓郁，一定是古战场残留下来的。”

除在大理寺外，这是裴少游第一次见神宗皇帝，玄夜形容得没错，身穿龙袍的神宗皇帝介于少年向青年过渡期间，清秀俊美的脸上仍然凝着一丝少年的稚气，但高大挺拔的身形和隐隐有风云之色的眼眸又昭示着青年的睿智与力量。

“朕还是首次得见大神的真身，”神宗皇帝满面的笑，侧首对站在身后的徐即道：“若非亲眼见过，朕真难相信这世上有这般美貌的妖相。”

美貌？徐即暗自苦笑，只有大理寺众人才明白这美貌之后隐藏着的暴戾与麻烦，“陆青鸢失踪后，刑部官员空缺极多，墨卿上奏想去刑部任职，朕不知徐卿意下如何？”

意下如何？徐即眼珠一转，“皇上，臣见墨大人不过两面，对他知之甚少，此事只能皇上圣心独断。”

圣心独断的结果就是墨兮调往刑部，担任刑部侍郎，官职比大理寺总捕头高两级，大理寺总捕头一职撤消，一切照旧。

挂好初级捕快的腰带，白狸万分不高兴，“我保护了皇城，就不能升成中级？或者加一些俸禄？”

徐即立刻假装自己失聪，“少游，按你所说，古战场神战的幻影出现在皇城上空，此事与血蛹可有联系？”

“目前暂不知晓，”裴少游将墨兮交给自己的册子呈给徐即，“这是墨大人去刑部前亲手交给我的，我已连夜看过，目前可以确认血蛹案与庐平王有关，其他暂无线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