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大神的凤凰胆真是个好东西，”青龙欢天喜地，拿出一块透明的玉盘，“人族真是脆弱，这是我掉的一块龙鳞，可以保护你，借你用，记住，是借你的。”

把龙鳞装进平时给白狸放食物的布袋里，挂在胸前，裴少游只觉得一股淡淡的暖意萦绕着身体，在身周形成一道气墙。

雾气很浓，裴少游枕着白狸的腿，看着雾气如水波般荡漾，这一定是徐即记载中的那股浓雾，只有亲身经历过，才能真正的明白为什么沐非木会觉得诸般的不适。

天明时分，雾气消散，裴少游只觉得远处似乎有什么东西用力一吸，便将这些灰雾吸走，只在瞬间，天清地朗。

桃夭君一脸愁苦的看着一夜之间腐坏的食物，“那雾气有些古怪，食物全部都腐烂了。”

为了准备食物和水，裴少游准备原地休息一天，两名护卫队带着桃夭君飞到附近的乡镇买干粮和水。

认真的翻看着樊正誊抄的秘密卷宗，这是不被允许的，裴少游答应樊正，在回汴京之前，就会把这些抄本完全毁去。

直到确认自己把所有的内容都牢记在心里，裴少游用火折子点燃抄本，看着它们一点一点的燃烧，回过身，青龙一脸好奇的看着自己，“你适才用的那个东西是什么？”

拿出火折子，青龙一愣，“点火还需要这个吗？不是很容易吗？”

说完，青龙随手一指，原来缓慢燃烧的抄本爆出明黄色的火焰，就在这时，裴少游看见地下钻出无数樊正画的，沐非木曾经见过那些外进人体的虫子，它们拼命的蠕动着身体，尽量远的离开那团正在燃烧的火焰。

裴少游站起身，“大神，你适才放出的是什么？”

“妖火，”青龙有些厌恶的看着满地蠕动的虫子，“这些东西是不是画像上的？”

桃夭君回来的时候，只觉得满目的妖火，不由怀疑是青龙和白狸吵架的结果，落在焰火车上，才知道原来地下的石块间，布满了会吃人的虫子。

裴少游仔细的对比着镇妖瓶里的虫子和樊正的画，“这些虫子应该是沐寺卿见过的那些虫子的后代，目前无法确认它们是否会寄生人体。”

“这很简单，”青龙吃一口桃夭君买的馒头，立刻吐出来，“找个人试一下就行，老木，你买的这是什么？”

“馒头，”桃夭君有些无奈，“这些东西才不会腐败，而且大神，你刚才说的是人话吗？凭白抓一个人来尝试，那个人也是命。”

这才注意到裴少游的神情，青龙翻个白眼，也不便再说什么，裴少游待妖火熄灭，“我们继续向前。”

“老爸，”白狸突然开口，“把凤凰翎给师父，让他贴在耳后。”

“为什么？”青龙很不高兴，“这是你妈给我防身的。”

“你妖力这么雄厚，防什么身？”白狸一边把凤凰翎贴在裴少游耳后，一边教训青龙，“我师父死了，人界就没人管饭。”

这当然是白狸的说辞，青龙翻个白眼，他其实并没有感觉到危险，昨夜的浓雾，还有满地的虫，对他而言简直不值一提，但他已经发现，白狸一夜都在保护裴少游，这说明这些东西对人族是有害的，裴少游死不死青龙不关心，但白狸玩得高不高兴却是很重要的，显然，裴少游死了，白狸绝对不会高兴。

烟火车缓缓向前，护卫队发出的妖火灼烧着大地，裴少游看着满地扭动着的虫子，如同波涛一般，忍不住一阵恶寒，如果这些虫子进入人界，将会给人界造成多大的伤害。

裴少游转念一想，几十年了，为什么这些虫子一直没能进入人界呢？难道是有什么东西在阻止它们吗？或者它们的行动必须借助某种东西？例如说昨天的灰雾？

将自己的猜想缓缓道出，白狸眨着眼睛，“我们停在一个地方，先把那个地方清理干净，如果今夜再起雾，明日再看，是否有虫子出现。”

第28章 小阴间（6）

午夜时分，果然又开始起雾，有凤凰翎和龙鳞的保护，裴少游不像昨夜一般不适，白狸握着他的手，身上明黄的光焰如同一盏风雨中永不熄灭的灯笼令裴少游觉得心安。

今夜的雾比昨夜浓厚，裴少游似乎能听见灰雾如同浪潮一般涌动的声音，他猜测，那是虫子行动的声音。

天色微明，灰雾开始退去，和昨日一般，似乎瞬间，灰雾就退到远方，天地一片清朗，护卫军们手中的朱雀杖轻轻一顿，妖火立刻以焰火车为中心飞速向四周蔓延，地上果然又涌出无数的虫子，裴少游的猜测没错，那些虫子就是借助灰雾在行动。

两个护卫军们带回来的消息令裴少游不安，昨夜灰雾覆盖的范围，比前夜要前移半寸，这意味着，总有一日，这些虫子能够到达人族聚居之地。

“走吧！”裴少游眺望着一望无际的平原，“向东南方向全速前进，这两日我特别关注过，所有的雾气都是回到那个地方，而且速度极快，从沐寺卿偶然间进入这里，其实雾气中便一直都有虫子，因为他身上有朱雀刺，所以虫子不敢靠近他，但他的随从和那些船工无一例外在进入山谷前，身上都有虫子。”

青龙安排一个护卫军与朱雀联系，让她派妖兵从那个市镇开始，用妖火将灼烧地面，以防有虫子遗漏。

接过飞鸢的传信，徐即紧皱着眉，他看着裴少游紧急传给自己的密信，难怪那么多年一直没人找到那个地方，若不是偶然间遇到那个戏班子，再过几十年，灰雾入侵人族聚集地，简直无法想象那是多么可怕的场景。

“老师，”俞鸿飞快步而来，“刑部发来公文，通州邪教一案他们驳回，要求我们协同办案。”

“你去吧，”徐即快速签署完公文，交给俞鸿飞，“万事小心。”

“老师，”俞鸿飞接过公文，却没有立刻离开，“裴少卿那边可有进展？”

“有，也可以说没有，”徐即笑容满面，“他们沿着运河的河道在搜寻，一无所获，目前标注出十几个地点，正细细搜索，妖皇传来消息，朱雀一族或许会进入人界，在有必要的时候，协同少游办案。”

又讨论数句，俞鸿飞快速而去，徐即提笔将神宗皇帝的圣旨以密文的形式写完，立刻令飞鸢传给裴少游。

飞马来到城外，停在官道旁等刑部官员，抬首便看见飞鸢激射而出，方向正是陆州和永州的交界之地，孙千回过头，“少卿，裴少游可寻到……。”

俞鸿飞收回视线，“老东西不告诉我，他表面上是眷顾我多一些，实际对我和裴少游一视同仁，他无尽效忠的，只有朝庭，我了解他，看他的神情，裴少游应该一无所获，他的眼神骗不了我。”

还待说话，却见刑部的官员打马而来，孙千立刻提马迎上前去。

烟火车行得快，裴少游逐渐感觉地势在向上，这和沐非木的记载一致，裴少游穿上朱雀神族送来的紫藤护甲，一边查看地势，一边记录，以便飞鸢传回汴京，这是他离开前与徐即的约定。

烈日倾泻而下，裴少游仰头喝完皮囊里的水，放下皮囊的瞬间，他看见眼前出现一座高耸入云的白骨巨塔，正对他的方向，是人骨堆砌而成，无眼的眼窝空洞的仰望着天空……。

打开裴少游的信函，徐即开始不着痕迹的颤抖，裴少游能找到那个山谷他不意外，但显然山谷的真实情况比他预想的更为可怕。

樊正默默的在徐即的注视下誊抄着裴少游的信函……。

自烟火车向下望去，山谷深逾百丈，自山顶向下，以阳光可照射的范围分为两截，阳光以下，数以百万计的尸骸盈满山谷，部份尸体还未完全腐败，蛆虫在腐肉之间蠕动，可见暗绿色的新鲜虫卵，腐败的气息形成灰黑色的瘴雾，越靠近山腰的方向，虫卵的颜色越深，在分界线处，形成灰色的茧。

阳光线以上的部份，只有荆棘般的怪石，怪石如同拱卫着正中的白骨高塔，高塔为四面，一面为颅骨搭建，其次为肋骨、腿骨以及手骨，塔中有一道脊椎骨形成的阶梯直达塔顶……。

樊正面色惨白，他突然甩袖捂住口鼻奔到一旁，随即传来呕吐的声音，徐即轻声叹息，他当然明白樊正会如何的惊惧交加，那处山谷简直是人间地狱。

站在山腰处，裴少游口鼻系着厚厚的布巾，白狸的锁妖链上下翻飞，将不同颜色的虫卵取到镇妖瓶中，青龙来来回回的踱步，似乎在感应着什么。

“奇怪，”青龙停在裴少游左侧，“这里完全没有一丝生气，你明白我的意思吗？这处山谷，包括那些虫卵在内，都没有一点儿活的气息。”

裴少游面色惨白如死，他注视着白狸将镇妖瓶交给朱雀护卫，让他们分别送往大理寺和缉妖司，“我们进塔里，到塔顶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