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白狸入职大理寺前，裴少游算大理寺第一美男子，白狸入职后，裴少游便心甘情愿的退居第二，可是此刻这满面笑容的青衣少年，容貌和白狸不相上下，而且整个人给人的感觉是春风和煦，和白狸动不动就打人的凶暴形成鲜明的对比。

那少年走到近前，还未开口，一行人快马而来，在门口才下马，就叫嚷着，“就是这两人，昨夜在教坊司叫了一桌酒席，没给银子。”

银子当然是给了的，但是裴少游过后觉得心痛，又让白狸拿了回来，毕竟出官差借的银两是要还的，他和白狸目前仅解决温饱问题，随着玄夜从宫中移居有妖小馆，珍珠馆那两百两银子满打满算只够吃饭。

不及说话，白狸已经从屋顶跃下，当先一人捂着脸，“就是他，昨天就是他打的我，把银两抢回去。”

白狸还没说话，青衣少年一挥衣袖，四个人，四匹马如同风滚草一般滚到街口，青衫少年皱着眉，“吾儿抢便抢了，还敢找上门来便是你们不对。”

没想到这少年竟然是白狸的父亲，妖界大神青龙，裴少游和金浩还没开口，大理寺所有的妖捕，再加桃夭君和晴雪君齐齐出现，裴少游和金浩被推到一旁贴墙站立，眼前五体投地一片妖怪。

“起来吧，”青龙笑容可掬，“回去该干什么干什么，我是来探亲的。”

探亲？白狸一脸嫌弃的看着青龙，“你来干嘛？”

“你娘说收到你的信，让我来把那两队妖兵带回去，”青龙提到此事就觉得痛心疾首，最近他最大的乐子就是偷看白狸探案，也不知道白狸是怎么发现的，一封书信，三个字，拿回去！“而且我也着实想你了。”

在有妖小馆溜?一圈，随手放下几尾鱼在溪水中，“儿啊！你怎么住在这般简陋的所在，看来人界对你不好。”

“你到底来干嘛？”白狸明显不高兴，“妖兵已经回神域，你不会想赖在这里吧！”

“其实你娘担心你在人界过得不好，让我来陪你几天，”其实是青龙想知道那个怪物究竟是什么，撒泼打滚得不像样子，黑凰才同意他到人界来旁观白狸办案，“我也不会白吃白住，这些银两应该足够了。”

青龙显然比白狸了解人界，拿出来的是四锭金子和一封银子，桃夭君上前双手接过，裴少游却看见金子上打着的印，广陵王府！

“这是……，”裴少游指着银子上的印，“您从广陵王府取来的？”

“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地方，”青龙心情颇佳，伸手给自己倒一杯茶，“来的时候路过那处府邸，我进去看了看，发现他家里这些东西堆积如山，想着我要在人界吃饭，便拿了一些。”

还来不及说话，只听门响，来的是孙千，他一脸焦急，“少卿，广陵王府失窃，窃贼在银库留下一片树叶，据妖捕辨认，这是不烬山上的梧桐叶，俞少卿令我前来询问，若是白狸大神贪玩……。”

不等他说完，裴少游已经满面带笑的把金子和银子送上，“烦请转告俞少卿，是白狸贪玩，改日我带他到广陵王府道歉。”

“你偷就偷了，为何还要留下证据？”白狸怒火中烧，“更可恨的是还让人误会是我？”

躲在裴少游身后，青龙辩解着，“那可不是证据，是我留的字据，你看叶子上的字。”

字？裴少游实在没看出梧桐叶上那几道鬼画符是什么字，估计广陵王集齐天下间的谋士都看不懂。

“现在没钱，你回去吧！”总算白狸没有和从前一样家暴青龙，桃夭君和晴雪君事后私下讨论，均认为真实情况是有妖小馆场地过于狭窄，不方便白狸动手，“把妖气丹留下，以后每两日给你一份查案的经历。”

皆大欢喜，青龙心满意足，拿出一个袋子，“儿啊！这是你娘和我在永生寒潭底部给你采的几颗明珠，你若没钱吃饭，就把它卖了。”

将那些比裴少游头还大的明珠放进溪水里，未及转身，裴少游突然看见水面浮出人相，那人竟是庄妙生，他跟随在广陵王府那个胖管家身后走进一扇门，随即画面消失。

“永生寒潭的明珠可装载记忆，”青龙微笑着看着白狸，“查案的经历，你进明珠中，扔入溪水，我在永生寒潭便可看到。”

“大神，你当日在广陵王府见过这胖子？”裴少游皱着眉，“或者与他有过接触？”

“当然没有，”青龙摇摇头，“我的行动非常小心……。”

送走青龙，裴少游带着白狸回到大理寺，正遇到徐即自刑部回来，他身后的马上，还有几个刑部的官员，显然是配合大理寺查案的。

和金浩私下调查的结果一致，刑部的官员们对陆青鸢众口一词的称赞，说他年少多金、相貌出众，公事恪尽职守、尽心竭力，私下为人豪爽仗义，简直是万里挑一的青年才俊，更奇怪的是，在他们这些赞誉声中，听风始终没有一丝异状，这说明他们说的，都是真心话。

第8章 人皮怪物（8）

令裴少游没想到的是，当天傍晚，自陆州回来的陆青鸢自己来到大理寺配合调查，和刑部官员的形容一致，陆青鸢的确是相貌堂堂，长眉俊目的英挺男子，身形矫健，思维敏捷，说话干脆利落。

“我与新月一年前已签下婚书，”陆青鸢丝毫没有隐瞒的意思，“根据大晟的法律，我与她是合法的夫妻，但我生母在一年前病逝，无法与她大婚，两家人商议过后，准备过完年再行大婚之礼，为免招人口舌，此事仅我父亲与朗大人夫妻、新月知晓。

琴音歌舞双绝，吟诗作画也是一绝，我与她的确交好，我答应孝期满便娶她为小妾，此事新月是同意的，一年前，我与新月签下婚后，我便带她到教坊司与琴音相见，她们一见如故，相处甚是融洽，日常均与琴音姐妹相称。”

简直匪夷所思，朗新月是大家闺秀，如何能与一个教坊司的低贱女子姐妹相称？若按陆青鸢所言，他愿意娶琴音为妾，为何不为她赎身，而是任由琴音一直留在教坊司为妓。

送走陆青鸢，裴少游立刻令金浩去将教坊司主管洛妈妈传唤到大理寺。

随同洛妈妈一块儿来的，还有一个叫青橙的小厮，据洛妈妈说，这孩子是陆青鸢送给琴音的，对琴音与陆青鸢的关系了如指掌。

和从前一样，裴少游和白狸坐在屏风后，金浩负责问询，洛妈妈的说词与陆青鸢一致，一年前，陆青鸢的确带过一个女子与琴音相见，那女子与琴音关系极好，偶尔还会派人送一应用品给琴音。

青橙的供述更加详细，琴音是彬州一个犯事的官员的独女，那桩案子由陆青鸢复核，当时琴音已按规矩进入教坊司，只不过她长相和才艺极为出众，还未正式见客。

陆青鸢与琴音一见钟情，案子了解结后，陆青鸢就已经为琴音赎身，本想接琴音离开教坊司，但他生母病逝，又与朗新月签订婚书，若将琴音接出教坊司另住定会招人口舌，琴音便暂在教坊司居住，但她居住的院子是独立的，寻常无人可入。

而琴音之所以每日午夜会在教坊司跳一支舞，则是陆青鸢为人豪爽，虽不至于捉襟见肘，但也时时需要补贴，更何况琴音想要嫁得风光一些，自己也在存嫁妆。

听上去一切合情合理，裴少游轻击椅背，金浩立刻会意，“你识得朗新月吗？”

“您说的是夫人？”青橙一愣，“一年前，陆大人带夫人便与小姐见过，她们关系极为和睦，两人一同侍候陆大人，从未见过起过争执或龌蹉，有时大人不便出面，夫人还会安排人传递口信，或是一些必用品给小姐。”

一妻一妾，相处得如此和谐，就连裴少游都有些羡慕陆青鸢的御妻之道，却听金浩迟疑着开口，“你说一同侍候是指……。”

“同吃同住，”青橙的声音透着无奈，停顿片刻，又补充道：“陆大人天赋异禀，床第之间的鱼水之欢极是讲究，他每次来，都是由夫人和小姐共同侍候。”

这是一个出人意料的结果，朗新月能接纳琴音已出乎众人意料之外，二女共侍一夫更是超出众人的想象。

眼见得裴少游一脸的诧异，白狸冷哼一声，“少见多怪，我们有些妖族居于穷山恶水，为活下去，一妻多夫或一夫多妻均很常见。”

那是为生存下去不得已的选择，但这是在汴京，天下礼仪之邦，此事若传出去，定是市井之间茶余饭后的香艳故事。

将问询结果报给徐即，徐即沉吟片刻，“我去宰相……。”

“桃夭君已主动去宰相府卧底，”裴少游似乎一早预想到徐即的提议，苦笑着，“桃夭君说我与大神太穷，待此案了结，他要写些香艳的故事赚些银两。”

想到自己当时编纂的那些志怪小说，徐即忍不住脸一红，“我听说青龙今日来过？”

“回去了，”裴少游将青龙到人界的原因说出，没想到妖界的大神也如此八卦，徐即忍不住失笑，裴少游却紧锁眉头，“出现的回忆片段着实太短，庄妙生当日身穿的衣袍是他死前所穿，我无法判断他是否果真与广陵王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