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1 / 1)

林导显然是常年接高帽接到脱敏的,笑呵呵接了,半是玩笑半是认真地说:“想学当然能学,就是要吃苦,别看你们年纪小,我这里可是一概不容情的,别的不说,剧本都看过了吧,这次跨度大、场景多,做不了顺拍*,对你们情绪转换要求也高,能克服吗?”

李舒和应白交换了下眼神,都看见了彼此眼里的光,难度大,自然也就意味着出彩,他俩心里也就有谱了。

其他人自然也想来分一杯羹,其他几个配角顺势插了进来,话头一会儿扯到东,一会儿扯到西,面上一派祥和,底下全是讲究,倒是烟没停过,点了一支又一支。

应白不搭话时就尽量屏住呼吸,偶尔借着转换姿势换口气,这正聊得热火朝天的,她不能做那个扫兴的人。

可这么下去真没完没了了。

“林导。”

不知什么时间,那位应顾问过来了,穿得体面,长得俊朗,在这堆演员里都挺出挑,然后他便出声打断了交谈。

林导见了他,倒是挺客气的,旁边人见势也递上根烟,只见应顾问礼貌而直接地拒绝了,“谢谢,但我不抽烟。”

然后转向导演,继续说:“林导,关于您之前咨询的案子,我这里有准备一些材料,不过这些都是内部材料。”言下之意是只方便他一个人看。

林理玄是出了名的编导不分家,对剧本的构思和修改都参与得很多,听了这话果然大感兴趣,立刻打算和他一起找个地方单聊。

釜底抽薪,最重要的大佛被拉走了,这局自然也就散了,各人的算盘虽然大抵落了空,可好在自个儿的算盘没打完,别人的也没打完,倒也公平。

应白也随着大流儿往外走,可脚步到底急促了些,旁边的李舒看到了,安慰她道:“剧组老爷们儿多,又爱熬大夜,都有这抽烟的习惯,没办法,只能自己适应了。”

应白的性格,自然不会在他面前露怯,只微微笑了笑当作回应。

她目光漫不经心往外移,只见导演和应苍林并排走着的背影。

她有多久没见过应苍林的背影了,什么时候,他都长这么高了,肩线舒展平直,被包裹在剪裁合体的西装里,腰上顺着收拢,勾勒出一身藏在衣裳下的好皮相。

“这个应顾问,倒有点意思,我们在这吸着二手废气,他轻轻巧巧把人请走了。”李舒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然后开她玩笑说:“不过倒是歪打正着救了你,运气不错。”

他说完这话,没等到回应,侧头看了看应白,发现她有些怔愣,见他望过来,才如梦初醒一样回过神来,如春来燕子点过水塘,浮起一丝淡泊到极点的笑,应道:“是啊,我运气不错。”

李舒有些奇怪,但终究不算熟识,撂下这茬,接着若有所思地说道:“但说真的,林导是真挺看重他的,看这架势,他对剧本的影响不小。”言下之意,这是块能撬的砖。

应白没有作声,径直走了。

让她去撬砖,她不+扣=芭溜欺伶吧而欺入婆群如去上吊。

*

“保一条”,一般指拍摄中,这条拍摄通过,再多拍一条备用。这里作为外号的意思,引申为应白一般一条过,一条就能保。

“顺拍”指的是根据剧本中顺序进行拍摄。一般来说由于场地、资金、档期等客观限制,影视剧多采不按剧本事件发生顺序拍摄,以保证拍摄灵活性和控制成本。

- -长腿老阿姨整理- -

接下来两天的围读,应苍林都出席了,还坐在那个位子,跟块木头一样杵在那,也不发言也不参与,就默默玩着金尖笔,一下一下敲在纸面上,明明没多大声响,却还是让应白从深处涌出一股焦躁,仿佛从毛孔里蒸腾出一层薄薄的汗,附在身上,抹不尽、甩不掉。

她只觉得生厌,笔帽叩即的哒哒声令人生厌,坐在旁边隐隐传来的热量令人生厌,长桌底下被西装包裹着的腿若有似无地擦过令人生厌。

从背后不时投过来的、仿佛带着温度的视线,最令她讨厌。

应白跟那迎客松似的全程朝着导演那边望,身子都不带歪半下的, ? 这么一场围读下来, ? 差点没把脖子给扭了。 ?

可事实往往不尽如人意,好容易盼到要散会了, ? 应白纯是靠着女明星最后的矜持,阻止自己跟那上了发条的弹簧似的飞离现场。 ? 反正林导最近回回拉着应苍林,俩人跟谈心事的关隔壁黑屋里,谁也见不着导演人影。

应白在心里腹诽,唐僧肉让猪八戒给占了,魑魅魍魉都没处下手。

她倒是吐槽得痛快, ? 却也不想想, ? 应苍林要是猪八戒, ? 她不也把自己挤兑成小鬼了吗? ? ? 可这回唐僧肉先发话了, ? “小应啊,你演的就是律师,故事也要从你的视角展开, ? 你立住了, ? 故事才能立住了,你的表演必须具有说服力,让观众真的相信你是个愣头青律师。这方面我建议你多和应律师请教,别看他年纪轻,手上经历的案子可不少,趁着他这几天跟组,你抓紧时间多和他交流交流。 ? ”

唐僧都这么说了,她个小鬼还能怎么着,自然是笑得谦虚极了,答应了下来,然后才在今儿

第一回扭头望向那被她腹诽了半天的猪八戒。

只见今天这猪八戒梳了背头,发丝整整齐齐的扒在脑后,一丝不乱。 ? 明明该是个稳重成熟的律师,可偏偏眉斜飞入鬓,眉色极浓,生得一双俊目,眼尾微微挑了一臾,如同字尾晕开的墨。

倒是个极标志的猪八戒。

见她望了过来,浓黑的眼眸盯着她,用视线锁住她 ? ,是极专注的样子,可唯独眼底没有多少光亮。 ?

仿佛是触碰了空气里微小的静电,应白被那目光缠得心烦,脸上客气而礼貌的笑容不自觉地淡了开去,就这么回望那个人,翘起的唇角也冷了下来。

看见应白破了功,那人倒是笑了起来,这一笑,便如同春日里将将化开的冰河,还能看见碎块的浮冰在水上漂着,可眼中粼粼的波光, ? 昭示着他此刻有多么愉悦。

能划开她的防备,可真让人自得。

“我这边自然方便的。 ? 不知道应小姐是否有什么想交流探讨的?” ? 他温文尔雅地开口,说得客气极了。

那点客气倒激起了应白的好胜心,她这样自傲的人,怎么能容许自己是失礼的那一方,也重换上谦虚有礼的模样, ? 笑着回道:“那是自然,能和应老师请教是我的荣幸。 ? 任何时候您方便。 ? 我就方便,我该向您学的东西还多着呢。”

这算是混剧组养成的习惯,这几年不知为何格外流行,上上下下的工作人员对那些不知道如何称呼的、算不清辈分又怕得罪了人的,统统都称一句“老师”,比市场的一打打批发的大白菜还寻常,你在一个剧组能找到的便宜“老师”比在市一中门口放学时见的都多。

不过应白是挑半边梁的女主角,这番姿态对于主演来说不可谓不低了,自然,也不是做给他,而是做给导演看的。 ?

“那便今日开始吧。 ? ”应苍林微挑了半边唇, ? 笑着下了结论。 ?

就这样,围读结束后,应白来上吊来了。 ?

她摸摸索索地收拾着东西,总共就一剧本加一笔记俩本子,愣收拾了十来分钟,眼瞧着就快被她摸出花儿来了,不就指望着应苍林能忘了这话头儿, ? 毕竟成年人的世界里,说了下次约饭,那估计也就是哪边凉快哪待着去吧。 ?

可大概是多年律海沉浮,反倒催生出应苍林青少年时期也从未具备过的实心眼子,就这么站在墙边看她折腾,神情宽容地跟看三岁孩子学使筷子差不多了。

应白还在那磨蹭试图拖延上吊期限,会议室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她还兀自低着头,突然觉得手背一热,耳后有气息拂来,撩动了她的发,在脸颊上留下针尖大的麻痒,让人本能地想往后退,却一下子抵在了一个宽得多的胸膛上。 ?

应白大概也是昏了头了,在这样的慌乱间,一下回了头,却没有想到那人贴得这样近?伍舞叁/医陆八/捌叁/贰?,小巧的鼻尖从那人的侧脸离着毫分擦过,似触非触,徒留下温凉的触感引人遐思。

他们靠得这样的近,连睫毛都成了蝴蝶的翅膀,稍稍煽动,便能够在心里掀起一阵风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