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子的哭声、毛翠柔的沉默让官差脸上出现了不忍之色,他俯低身子,再次确认到,“你确实是你一个人杀的人?”
“我,我,……”结结巴巴的说不去了。
他回身看着一直护着他的妹妹,眼神复杂,有绝望、有眷恋、有祈求还带着丝丝的不解,复杂的几乎让人分不清他是不是真的是一个傻子了。
“傻子,傻子,爹的傻儿子啊,”毛老憨哭着扑了过来,却被脚下的小石块一拌,跌倒在傻子的脚边,“你这个傻子也懂事了,你知道维护妹妹了,你,……”
“爹!”毛翠柔终于动了,她踉踉跄跄的跑了过来,安抚的把傻哥哥抱在了怀里,却是哭着对她爹说到,“爹,你也不要太难过了。虽然说杀人是大罪,可是哥哥神志不清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做什么的,说不定县老爷能从轻发落呢。咱们不要阻扰官差办案,就让哥哥安心的跟着官差去吧,咱们,咱们再家等着他回来,哥哥不在,我会好好的孝顺你、照顾你的。”
听了毛翠柔的话,他爹抬起了头来,有些不敢置信的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终于还是长叹了一声,没再说话,只是‘呜呜呜’的哭了起来
毛翠柔这才又安抚的对傻子哥哥说到,“哥哥,你,你为这个家,为妹妹做的事情我都记得,会一直记得的,你乖乖的随着官差去吧,柔儿、柔儿会想办法再给你娶个漂亮媳妇的,你就放心吧。”
“我不要媳妇,我再也不要媳妇了,我只要柔儿,只要柔儿好好的,……”傻子呜呜呜的哭了起来。
“哥哥,哥哥,……”毛翠柔松了一口气,也抱着傻子哭做了一团。
官差看着痛哭的毛家三人,眼神里闪过了一丝不屑,极其不耐烦的说到,“好了,好了,既然有人承认杀人,我们就先带回去收监了,等到仵作验尸之后,老爷自会明断,给你们一个交代的。”
说着话,这个领头的官差一挥手,立即有几个官差上来,有些粗暴的推开了毛老憨和毛翠柔,用铁链子锁了毛傻子,拉着他就外走。
“官,官爷,”老三炮立即追了上去,讨好的说道,“官爷,您来一趟不容易,怎么能只锁拿一个傻子呢。您听我说,这个毛翠柔才是主谋呢,她不但主谋杀人,还到处骗人,骗人说要嫁给人家,实际上却只是想骗些好处,不信您问问,我们周围十里把村的,哪个村里没有被她骗过的,您……”
“好了,”官差突然烦躁了起来,他毫不客气的一挥手,把没有防备的老三炮给推了一个趔趄,“我们锁拿犯人,不是你们闲杂人等讨价还价的买菜秤肉,我们只管重犯,鸡毛蒜皮的事没空搭理,这些小事都去找你们乡老、里正去,去,去,去,别妨碍咱们办差。”
说着话,官差拉着哭泣不已的傻子走出了人群,老三炮只得怏怏的爬了起来,冲着瘫坐在地上的毛翠柔啐了一口,“我呸,骗你那个傻子哥哥出去顶罪算什么本事?你就不怕半夜睡不着,鬼叫门么!你这个……”
“都是你!”毛翠柔突然一跃而起,‘啪’的一声扇了老三炮一个耳光,“都是你这个小人陷害我们,引来了官差抓了我哥哥,你给我好好的记住,你欠我的我一定会找你讨回来的,我一定会的。”
毛翠柔一边说着,一边撕扯着老三炮,老三炮猝不及防下不但挨了一巴掌,脸上还被她划出了好几道血手印子。
“你这个疯婆子还敢打我?!”老三炮红了眼,反手把毛翠柔压在了身下,雨点般的拳头就招呼了下去,“你这个小贱蹄子,你害了多少人了啊,今天还敢打我?!我今天就替民出气,好好的让你明白明白,我今天要是不好好的教训教训你,我就不是老三炮!”
“出人命了,出人命了!”反映过来的毛老憨也扑了过来,一把扯住了老三炮的大腿,和他扭打在了一起。
老三炮正值壮年,不管是身为女子的毛翠柔还是上了年纪的毛老憨都不是他的对手,可是毛家父女刚刚失去了毛傻子,正是一腔怒火的时候,父女二人合力倒是也没有吃亏,三个人身上都挂了彩,难分难解的滚打在了一起。
305 娘的夸奖
老三炮不是蓝大山,他没有蓝家的人缘和威信,而且他这次引来了官差,虽然挂着大义的名头,但是公报私仇的动机很明显,这一点让乡亲们很不齿。
虽然对毛家的兄妹没有什么好印象,但是大家对老三炮的做法同样也不认同。所以,原本在旁观的乡亲们终于看不下去了,纷纷的涌了上来,呼喊着拉起了架来。
东村里乱成了一团,云芳看着脸色还不怎么好看的哥哥,试探着问到,“哥哥,咱们该怎么办?”
“怎么办?”大山呼出了一口浊气,气哼哼的说道,“咱们还有病人等着处理呢,当然是回家治病救人啊,难道还能在这里看热闹啊?”
说完这话,大山一转身,向着松坡屯的方向赶了过去。
云芳看着哥哥丝毫没有犹豫的步伐,终于长长的松了口气。
小泉子目睹了大山和云芳兄妹二人的对话,随着云芳欣慰,他也是展颜一笑,从老李头怀里接过了还在昏迷着的桂花,低声吩咐道,“赶紧回去取救命的药草,另外去库房里取一直百年的老参混入其中。”
“是。”老李头交出了桂花,稍一犹豫,还是答应了一声,闪身没入了不远处的丛林里,没有惊动任何人。
小泉子这才抱着桂花追了上去,轻声的说道,“大山哥都已经想开了,咱们也回去吧。”
大山在前,云芳和小泉子抱着桂花跟在后面,几个人悄无声息的离开了东村混乱的人群,向着松坡屯的方向赶去。
当他们爬上山梁,经过那片乱石堆的时候,小泉子和云芳不约而同的停住了脚步,抱着依旧昏迷着的桂花走了过去。
那里,明哥被野狗撕扯的不成样子的尸体已经被官差带走了,只留下了一滩暗红色的血迹。
小泉子明白云芳的心意,他让桂花轻轻的依在一棵大树干上,悄无声息的退开了几步,让空间留给了难过的云芳。
云芳紧紧的揽住了桂花的头,虽然知道她听不到,她还是轻轻的说道,“桂花姐姐,你要坚强,明哥就是不想你自暴自弃才追了你过来的,是不是?现在他已经走了,你也要坚强的活下去,让他在走的安心,是不是?”
云芳轻轻的拢了一下桂花的头发,就像她能能听到一般的说到,“现在,咱们看过了明哥曾经睡过的地方,你改跟我回家了。以后,你就是我的亲姐姐,让我好好的照顾你,不会再让你受委屈了。你也要答应我,要坚强一点,好不好?不管别人如何,咱们蓝家人,”
“咱们蓝家人都会把你当成一家人,”大山突然接过了云芳的话茬,虽然语气还有些闷闷的,但是还是能听出他的认真,“泉子兄弟都告诉我了,你之所以能搞成这样,也是因为为了能让芳丫头脱身,我,我之前被蛇蝎心肠的人蒙了心,才对你有误会的,现在我向你道歉,你会接受的吧?”
“哪,你要是不肯接受我的道歉呢,你就醒过来亲自跟我说,”大山微微的垂了头,“大不了,我再重新道歉另加道谢好了。”
听了哥哥的话,云芳惊喜的抬起了头来,眼睛里含着泪,微微有些哽咽的说道,“哥哥,来,咱们一起带桂花姐姐回家吧。”
“好,”大山咧开嘴笑了,“咱们一起带桂花回家,来,我们一起抬着她。”
“不用了,不用你们费力的抬了,”小泉子笑着插嘴说到,“蓝伯父驾着马车来接我们了。”
闻言,大山和云芳双双回头,果然看到爹正赶着马车奔了过来,马上就要冲上这道山梁了。
“爹,你怎么知道赶着马车来接我们啊?你怎么知道我们需要马车啊?”大山奇怪的问答。
“我当然是自己看到的了,”爹一边勒住马车,一边说道,“刚才我赶了过来,就看到桂花撞晕了,和小泉子商量了,才回去借了马车赶紧赶了过来的,你还以为我能掐会算啊?”
又是这个小泉子,方才哥哥能回过头来跟桂花说那样的话是他的劝说和提点,爹回去准备马车也是他的授意,他在不动声色间做了这么多的事情,到底想干什么呢?
云芳心头存着疑,猛地一抬头,正好和小泉子的目光碰在了一处。小泉子一挑眉梢,无声的做了一个‘元泉’的嘴型,又冲着昏迷的桂花一努嘴,然后才悠然的抱了双臂,扭过来头去。
云芳一阵气馁,小泉子还叫‘元泉’,是老神医的徒弟,昏迷的桂花还需要他医治,他还是一个必须的存在,她还不能赶他走。
压下了心头的憋气,云芳带着昏迷桂花上了马车,小泉子作为一个医者,也自然的跟了上来。
这一次是爹亲自赶车,马车又快又稳,很快就回到了松坡屯的蓝家小院里。
娘已经知道桂花受伤的事情了,她早早的烧好了热水,铺好了被褥,云芳他们带着昏迷的桂花一回来,就把她妥当的安置在了厢房里。
忙碌的娘没有忘记早先的时候,大山那样火急火燎的疯魔一般跑出去的劲头,可是看到他跟着大家一起回来,神色如常,不但没有生气、愤怒和愁眉苦脸,反而是一副没事人一般的跟着忙进忙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