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我一定会做好。”老蔡也是明白人。
“我相信你的能力。”子悦说得认真。
老蔡回来后,子悦身上的压力小了不少,但她还是主动承担了部分测试和修改工作,这本也是项目开发的具体环节之一,早晚要了解的。不过因为任务不重,她已经不用做得很晚了。
八月中的一天,子悦赶一份第二天黄谦要用的项目报告,一直忙到晚上10点多才做完。她一出办公室的门,就看到迎面走来的宋承宇。
“宋总,您找我有事吗?”
“你们组里的人都已经齐了,你怎么还这么晚下班?”宋承宇反问。
“哦,我今天是在赶一份给黄总的报告。”
宋承宇点头,“正好我也要回去,送你吧。”
“多谢。”反正以前忙的时候也搭过几次顺风车,子悦也不跟他客气。
回去的路上,宋承宇忽然问:“现在做得顺手了吧?”
“嗯,组里的关系现在很融洽,老蔡回来之后做的也专心,所以项目带起来比以前轻松了不少。”子悦照实答。
“能把那天的陈述用英文做得那么好的人,整个震宇游戏都数不出几个。这可比你跟他们一起做技术效果直接多了。”
宋承宇说得没错,和组里其他人比,她的确有明显的语言优势,但她总觉得那好像有些投机取巧,毕竟她在美国待了六年。
宋承宇看一眼沉默的子悦,说:“适时合理的利用自身的优势来达到目的,谁都无可厚非。这道理我以为你早就明白了。”
子悦叹气,“不是不明白,只是希望大家能做得更心甘情愿一点,而不是忍气吞声。”
宋承宇一听,变了脸,冷笑一声道: “心甘情愿!心悦诚服!当初我的确没能做到让你心甘情愿,但结果又有什么区别?那个项目一样做得完美无缺。何况,你做得再多,也不可能让所有人对你心悦诚服。韩子悦,这么多年了,没想到你还是一样的天真,一样只知道愚勇。”
“你也还是一样的自负无情。” 一句话几乎脱口而出,子悦咬咬嘴,硬生生给咽了回去。说了又有什么用,他从来都是那么个人。而且否心甘情愿又怎会没有区别,当年若不是心里存了委屈,她怎么会离开宏盛,去美国不过是个借口。真正原因子悦从不曾说过,但他不会猜不到,两个人心照不宣而已。
时过境迁,她无意再跟他翻旧账,便选择沉默。
车内空间狭小,那一瞬间的沉默令人觉得格外压抑。看到子悦有些不平的样子,宋承宇眼光一闪,面色已经平和下来。
“你的英文老师是谁?”他换了个话题。
想到建豪,子悦脸上不自觉地浮起微笑。“我以前在美国的老板。”
子悦那个笑,让宋承宇一愣,从没见过她那样真心的带着欢愉的微笑。
不知为什么,宋承宇心里隐隐的,竟有些不快。“看来是个让你甘心情愿的老板,不然你也不会安心在那家公司做了四年。但是……你还不是一样选择了离开。”
子悦一听侧头看他,有些吃惊的样子,微微张了嘴,小小的虎牙又一次露了出来。子悦不知宋承宇今晚是怎么了,说话总是带刺,不过她总要反击一次的。于是她说:“不同的。这一次离开有不得已的理由,而且将来我会再回去的。”
“更加没有不同,离开宏盛,你说也是不得已的理由,而且如今你也一样还是回到了我的公司。”宋承宇步步紧逼。
“你……”事实虽然如此,但其间的原因,子悦并不想对外人道,她只好有一次选择沉默。
宋承宇看一眼子悦,嘴角一弯,眼中含着胜者的微笑。
子悦心叹,也许的确是她笨,不论是多年前,还是多年后,竟然始终不曾赢过宋承宇。
一番较量之后,车子稳稳地停在了子悦家楼下。
“多谢。”子悦维持起码的礼貌,之后便头也不回地下了车。
宋承宇待她离开,将眼光看向10层的一处。因她有家人,怕造成不便,所以每次他送她回来,都不会陪她上去,而只是等到10层的那间公寓亮起了灯,他才离开。
有时他也会觉得奇怪,10层的那间公寓在她回家时从来都是黑暗一片,不论早晚。那么不是她丈夫每天不到9点就睡,就是她丈夫晚上两点还没回家。不过这是她的私事,他无权过问。他能做的也只有等到那灯亮起,知道她已平安到家。
只是,今天,不知为什么一刻钟过去了,那间公寓还是漆黑一片。又等了五分钟,宋承宇忽然觉得不安,他息了车子,快步走进了公寓大楼。
离婚协议
子悦刚到自己的家门口,看到门口立着一个大大的快递信封。拾起来一看,发信的是本市一家涉外律师事务所。
心里一紧,她已经猜出了那信封里面会是什么。
她飞快地拆了信封,抽出来看。楼道里灯光昏黄,“离婚协议书”几个字却刺得子悦眼睛一阵酸涩。心中哗啦一声脆响,那最后仅存的那一点点奢望也终于被打得粉碎。
这么久没收到任何书面的东西,她便天真的以为清辉那天不过是冲动,冲动过后,或许他正在重新考虑他们的婚姻,或许不久之后,他还会回到她的身边。
但今时今日,握在今手上这一叠纸却证明了她是何等的错误,也为他们的今后宣判了死刑。他离开,或许她还可以等他回头,但她亦有她的骄傲,不曾也不会求他留下。
这些日子想到清辉,想到过去种种,怎么会不心痛,她一直以为清辉会是那个陪她慢慢变老的人,谁知命运总是弄人。一个问题在子悦心里反反复复问了无数遍:“为什么?”
“为什么你许下生死相依的誓言,却经不起国内半年的时光?”
“为什么你说过要带我看人间天堂,却让我独自在地狱前行?”
只是也许她永远也不会得到答案了,无论怎样的不舍与不甘,从此萧郎是路人。
原以为,经过这些日子,她可以坦然接受清辉的离去,现在才知道那不过是她的自欺欺人。若不,她为什么还会觉得痛彻心肺;若不,眼中为什么是一片灼热。
眼泪落下的前一刻,子悦终于摸到了包里的钥匙,她咬牙开了门,鞋也不及脱,走到沙发边,一下子跌进去,将整个身子都蜷在了一起,手里的东西散落一地……
宋承宇乘电梯急急地来到十层,看到子悦家虚掩着的门,心里有种不祥的感觉。他嘴里叫声“韩子悦”,拍了两下门,便径直走了进去。黑暗中,他看到沙发上好像有个人影,便一伸手按亮了一边的落地灯。
突如其来的亮光让沙发上那个如婴儿般蜷在一起的人猛地一抖。
宋承宇走过去,俯身扶住子悦的肩膀。他低头看向子悦,却也看到了地上文件上那五个黑体的大字。他心中一切的疑问在那一刻都有了答案。
迟疑一下,他地在子悦身前蹲下,用自己好似从未用过的温柔语声说:“子悦,我陪你可好?”
子悦仿佛根本没听到,依旧蜷缩着,一动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