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1 / 1)

宋承宇却握着她的手叹息道:“子悦,事情没有那么简单,我现在是回不去的。这个样子回去,震宇的股票怕是要跌到一块钱以下了。”

子悦稍稍一想也就明白了,本来震宇就被宏盛和药厂的事弄得岌岌可危,如果此时再传出总裁重伤,势必又会引起投资人的恐慌,造成股票大跌。可是要等到宋承宇完全恢复,大概也不会是短时间的事。总裁几个月不见,投资人还是会有其它猜疑,也会担心。这样看,目前还真有些两难,回去也不行,太久不回去也不行。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去?”想不明白,子悦干脆直接问宋承宇。

宋承宇听到,却淡淡地笑了,他语气笃定地说:“不用很久的,等我把现在的事办完,就能回去了。昨天,老李告诉我,我们正在申请的资金已经有眉目了。”

子悦看到宋承宇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知道他定是已经将一切都安排好了,并且一回去就会有对公司利好的消息宣布。看来虽然经历死劫,他依然不肯放弃,依然执着,依然在为自己想要的东西不停谋划。其实能恢复的这么快,大概根本就不是什么爱的力量,他的固执,他的坚持,才是真正的原因。

宋承宇看子悦半晌不语,问她:“想什么呢?”

“嗯,在想,难道你从来没想过放弃吗?即使是在做开颅手术之前。”子悦曾听医生说,那时为宋承宇做手术是迫不得已,因为他颅内还在出血,如果手术时再有其他血管突发破裂,他很可能就再也不会醒来了。她很好奇,生死一线时,他是如何想的。

宋承宇听到一愣,然后说:“我的确没想过放弃,但做手术前,我根本没有想这些事,如果还有命活着,我自然不会放弃,如果命没了,我也就不用再守那个承诺了。”

没错,进手术室前的一刻,他根本没有想到公事,那时候他心里想的只是子悦一个,他想到有些话还没来得及告诉子悦,他也担心以后再也不能陪她,她又会一个人哭,所以他才急急地打了电话给她。对他来说,亲人虽然不亲,但朋友还是有几个的,但那一刻,他只给子悦打了电话,他想听的只是她的声音,也想让她知道不管在哪里,他总是念着她的。醒来这么多天了,他时常会想起那晚,那个电话,这么多年了,让他这样牵挂的只有两个人,而子悦便是其中之一。

听到宋承宇又提起了那个承诺,子悦忍不住感叹:“什么样的承诺,值得你这样地坚守。从中国跑到美国,出了车祸,重伤时,还仍然不肯放下。”

宋承宇听罢摇头:“不仅仅是那一个承诺,只要是承诺,就都是要坚守的。所以一旦我承诺了,就一定会去实践。”

子悦默默看着宋承宇,有些迷惑,谁说的“只要是承诺,就都是要坚守”。这世上能有几个人守得住他所有的承诺。清辉给了她一生一世的承诺,也许了她全部的宠爱,到头来还是头也不回地走了。所以诺言是不能信的。

“子悦,我……”宋承宇看着子悦想说什么,但一开口,话就梗在了喉咙里,最终只化成了一声长长地叹息。

她的心思一直都很好猜,她的伤他也都知道。虽然他们之间从没有任何承诺,但她却是他全部的牵挂,而于她,大抵也是一样,因为半个地球的距离都没能挡住她的脚步。这一刻面对迷惑的她,他很想给她一个承诺,让她知道什么是坚守,所以那一句话几乎冲口而出,但偏偏他的承诺里有一个如果,他想说“如果我好了,就陪你一辈子。”

承诺里有了如果,带上了前提,便不再是承诺,所以他现在不说。那么就先欠着她吧,等到有一天,他能给她无条件的承诺时,他一定会亲口告诉她,然后用一辈子去坚守,让她明白是诺言不是谎言。

子悦看宋承宇半晌无语,追问一句:“你想说什么?”

“没什么。”宋承宇拉过子悦的手,轻轻在掌心印下一吻。

子悦默然,手心里麻麻的,那感觉直入心底,带起一片温暖。

过了一会,护士进来了,要推宋承宇去做检查。

子悦忽然想起前几天,宋承宇说想听《三国演义》,她正好可以趁他做检查的时间去一趟法拉盛的中国城,把书买回来。于是就跟宋承宇说了一声,离开了医院。

宋承宇做完血检和x光,被护士送回病房。经过刚才一番折腾,他觉得很累,就靠在床上闭目养神。左小腿上一跳一跳火辣辣的痛让他有些心烦,不明白为什么都过了两个星期了,他的腿还是这么痛,没有镇静药,他就根本无法入睡。

正思默默索着以后怎么办,宋承宇忽然听到一阵很轻的敲门声,他只当是医生或是护士,便说了句:“Come in please.”

门开了,宋承宇见一个人走了进来,他怀里好像还抱着什么东西。宋承宇仔细辨认了一下,发现这个人的身形轮廓并不是他所熟悉的,但从高度上看,来人应该是个男子。

那个男子默默走到了他的床边,因为无法看清他的脸,他还是不知道这个人是谁,只好说:“I am sorry. My vision is not so good these days. I could not recognize you. Who are you?”

“张建豪,希望宋总还记得我。”病床边的人开口说道。

得之我幸

宋承宇听到,微微一愣,随即便笑了。他摇摇头说:“我当然记得,不过看来子悦还是没能瞒住你。有时候我想,真不知她在美国那些年都是怎么过的,不光不会说谎,连掩饰都不会,居然还一路走了过来。”

建豪也笑了,然后说:“这个,也许是我没教好吧。她进阿尔法之后,没多久就开始跟着我。我一直跟她说美国人最注重的便是诚信,所以对于客户的问题,你可以不知道,也可以不回答,但不能说谎。因为一旦客户发现其中的漏洞,就不会再信任你。而如果你失了诚信,声誉也就跟着毁了。对一个咨询公司来说,最重要的就是声誉,没有了声誉就意味着没有客户。所以这些年,无论是面对公司里的人还是客户她都没说过谎,当然她也从来没对我说过谎。”

“看来你还真教了她不少东西,不过我也终于明白了为什么有时候她会做傻事。一味的诚实并不是到哪里都适用的。就拿现在来说,我知道你在帮她,也不觉得她直接告诉你是个问题,所以明知她会对你说实话,也就由着她了,但是如果你是我的竞争对手,你说我还能不管吗?”宋承宇话里带着嘲讽。

建豪还是一贯的平和:“不是的,她虽然不会说谎,但她可以不答的,这个我早就跟她讲过,所以如果她知道会对你不利,一定不会答的。事实上,关于你的事,也不是她告诉我的,事先我就已经猜到了一定和你有关,所以在打电话给她时,就直接问起了,她一直不肯正面答我。当然这也就证实了我的猜测。”

“为什么一定和我有关?上个星期子悦来时,可是说她来美国是为了去加州找你。”子悦那句话多少还是让他介怀的。

“你信吗?”建豪笑着反问,心想子悦还真是不会说谎,每一句谎话都说得这么不着边际。

宋承宇唇边带起了一个浅笑,轻轻吐出两个字:“不信。”

建豪看看宋承宇,也是笑着说:“刚好,我也不信。为了我,她不会等到现在,我早就跟她说让她过来找我了,她不肯。而她说的那个出差的理由更是牵强。”

宋承宇暗叹,还好子悦不是总那么笨,不然大概老早被建豪骗到美国给他卖力了。过了片刻,宋承宇问:“你来找子悦吗,她刚才出去了。”

“不是。”建豪指指手上的花篮说:“我是来探病的。”说完,他走过去,把花篮放在的窗边的小几上。

“那要多谢你,看来子悦面子不小。”

建豪摇头道:“即使不是她,知道你出了车祸,我也会过来。”

“哦?”宋承宇挑眉。

“不用怀疑,因为无论怎样,我们都会是将来的合作伙伴,我理当过来探望。”建豪淡然地答道。

“将来的合作伙伴?你为什么认为我一定会把宏盛卖给阿尔法?”宋承宇的语气里多少有些玩味。

建豪微微一笑,道:“你会卖的,因为你是个精明的商人,定会公私分明,也定会做出对公司最有利的决定。我们心里都清楚,不论有没有英田,阿尔法都是宏盛最好的买家,何况我们之间并没有利益冲突,你不会放过双赢的局面。”

宋承宇听罢无语,默默将眼光望向远处。他与建豪之间真的没有利益冲突吗,于公,也许没有,于私,一定是有的。

沉默几秒,宋承宇笑了,那个笑却只在唇边,他说:“不得不说,张建豪,你也一样是个精明的商人。看起来,你好像是在帮子悦,估计子悦也是这么想的,所以她对你定会存了感激。但你帮她的同时,也是在帮自己。其实,以你在强辉的影响力,几乎可以掌控哪家公司拿到合约。

但对你来说,那不过是第一步,拿到和强辉的合约,也就意味着打进了在华投资的外国药厂。同时,因为震宇即将拥有自己的药业,你大概也知道以震宇和宏盛的关系,如无意外,震宇新药厂的市场咨询合约也定会花落宏盛,这样一来,也就为你打开中国国内的药厂的市场。一举两得的事,你何乐而不为?”

建豪看了宋承宇片刻,才说:“你说得没错,公事方面,这些的确是我会选择宏盛的原因。但帮子悦却是私人的原因。我了解子悦,如果她想拿到那个合约,就一定希望以自己的实力毫无争议地拿到那个合约,而不是因为背后的手段,或是一个人的几句话。在你眼里,这大概又是傻,但她一直都是这么个人,既然这是她的愿望,我就尽力帮她达成。”

宋承宇轻轻叹息了一声,说:“这么做的确不聪明,但你说得没错,这的确是她所希望的。不要以为只有你了解她,七年前,她就在我手下做,所以她怎么想,我知道的大概不会比你少。”

建豪想一下,恍然地道:“原来你就是她曾提起的那个老板。”

宋承宇听到不觉皱眉,他根本不用想就知道子悦对他的评价绝对好不了,但那又如何。他冷笑一声说:“无论她说过什么,没有那时的我,也就不会有现在职场上的她。而且即使你现在帮她,帮宏盛,你也不要以为一切都会朝着你希望的方向发展。难道你就不担心拿到合约之后,我会抬高震宇的售价吗?”

建豪看着宋承宇缓缓地道:“不,我并不担心。你可以加价,但阿尔法只会支付合理的价钱。有一点你不会不知道,也许你可以做到公私分明,也许我也可以做到公私分明,但子悦做不到,否则她不会这个时候转到宏盛去做那个投标项目。所以除非你想把她拱手让人,否则,你不会给宏盛定下过高的价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