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1 / 1)

一连两天的周末,子悦每隔几个小时,就会拨一下宋承宇的手机,他的手机却一直都是关机。大概美国待久了的缘故,子悦一直没有用短信的习惯,但周日晚上,她还是极其无奈地试着给宋承宇发了短信,只说有些投标的事要请他帮忙。

那一夜,子悦睡得很不好,从不曾入梦的宋承宇这一次竟出现在了她的梦里,他和她分别站在曲曲弯弯的九曲桥两端,他远远地看着她温柔的浅笑,然后她看到他好像说了什么,却听不清,她想问却怎么也说不出话来,心里一急,就醒了。醒来时,一头的冷汗,心里砰砰乱跳,之后她便再也无法安睡。

周一子悦很早就起来了,梳洗过,她又一次拨了宋承宇的电话,还是一样的关机,她忍不住叹气。吃了早饭,正打算出门,子悦忽然想起好像这两天她光顾着拨电话了,还从没留过言,既然她已经把其它所有能联系他的方法都试过了,那就再给他留个言吧。

于是子悦又拨了一遍那个已经被她设成快捷键的号码,然后等着进入语音留言,但当宋承宇手机上惯常的铃声毫无预兆响起的时候,子悦呼吸不觉一滞,握着电话的手也微微抖了起来。听着自己如鼓的心跳,她心中默念,宋承宇赶快接起来。

手机的铃声一声接声的响过,就在子悦绝望的以为又要转入语音信箱时,电话那端忽然出现了一刻的沉默,子悦松口气,还好电话总算被接起来了。

“是宋承宇吗?”那边不说话,只好她来问了。

“嗯,是我。子悦,你这么急的找我什么有事吗?”宋承宇的声音通过电话传了过来。

他的声音很小,听起来有些费力,但子悦还是听到了,她眼框一热。忽然觉得很委屈,自从周六早上接到他那个莫名其妙的电话,到现在整整两天了,他不肯说原因,也不给她机会问,还掐断了他们之间联系的唯一方式。她也不知怎么了,居然就这样一直不停的给他打电话,一直打了两天,就是想知道他怎么样了。好不容易,现在又听到他的声音了,而他却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没事人一样。

“子悦?”宋承宇在电话那端叫她。

子悦听到,咬咬嘴唇,咽下了自己想问的话。她收拾一下心情,说:“嗯,是有件事,我想问你一下。我正做的那个强瑞的项目,现在看来,我手上那些药品行业的营销数据好像都不是最新的,你有没有什么办法弄到最新的数据。”

“最新的药品营销数据……”过了一会,宋承宇说:“这个应该不难,等一会我安排一下,大概你明天就能拿到数据了吧,如果明晚你还没有消息,可以打电话给明涛,直接问他要,他的公司是专门做数据采集的。”

“嗯,好吧,等一两天也没有问题。多谢你。你,这两天没事吧?”话一出口,子悦自己先呆住了,刚才她不是决定不问了吗,怎么又问出来了,明知道问了也不过是白问。今天她是怎么了,居然犯这种低级错误。

果然,电话那端沉默了。但过了不到两秒,宋承宇平静地开口了:“子悦,我没事。周五那天,晚上我去看一个多年前的朋友,当时我们都喝了不少酒,朋友非要让我当着他的面打个电话给一个漂亮女孩子,我就打给你了,我现在也不记得那天说了什么,所以关于那个电话,大概只是些胡话,你就忘了吧。”

子悦听完,皱起了眉头,没想到他竟给她这样的答案,他那天难道是真的喝醉了?子悦迟疑一下,又问:“那电话又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手机一直关机,而那天的你打过来的那个电话又没人接?”

“哦,那天我打过去时用的是酒吧的公用电话,后来手机又正好没电了,这两天忙,也没开机,就这样,还有问题吗?”

虽然宋承宇口气是一贯的清冷,一点情绪都听不出来。可子悦就是觉得不对,怎么可能什么是都那么巧,其实早就知道的,从他那根本问不出什么,不过只要他一切安好就够了,她本来就不该再追问的,算了,就这样吧,这两天他让她牵挂的程度已经大大超出她的意料了,到此为止好了,她也该专心于自己该做的事了。

于是子悦很快地说:“嗯,好吧,那你在美国多小心。我要上班去了。”

“你去吧,关于那个数据,我马上安排,有事你再打给我。”说完宋承宇先挂断了电话。

子悦听着电话里的忙音摇摇头,没想到这两天她竟这么固执的一直打,好在都过去了。看看时间不早了,她拎起包,匆匆出门上班去了。

连着忙了两天,到了周二下午六点,子悦还没有接到任何新数据。她决定给薛明涛打个电话,可是找了一圈,也没找到薛明涛的电话。也是,以前都是他打给她的,他给她留电话,她只是敷衍,从没记下过他的电话,看来又只能麻烦宋承宇了,不知他怎么样了。

等到晚上8点,子悦给宋承宇拨电话。电话响了好几声才被接了起来。

“喂,您好,是韩子悦小姐吧。”一个年轻女子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

子悦一听愣住了……

只身赴美

子悦看看手机上的显示,的确是宋承宇的名字,她并没有拨错。可这是怎么回事,带着满心的疑惑,她开口道:“哦,您好,我是韩子悦,请问您是哪位?宋总在吗?”

依旧是那个女子的声音传来:“韩小姐,我是宋总的助理高琪,我们见过的,上次韩小姐在医院的时候。”

子悦一听,放下心来,她对高助理还有些印象,也一点不奇怪宋承宇现在会合他的助理在一起。

然后她听到高琪接着又说:“不过韩小姐,我现在也不知道宋总在哪。早上我收到了宋总让我帮您弄得那些数据之后,就到医院来请示他,看看是不是直接发给您就可以了。可我来时,宋总并不在他的病房里,我听到他的手机……”

“等等,你说什么,宋承宇为什么会在医院,到底发生了什么?” 子悦急急地打断道。她一听到“医院”、“病房”几个字,一颗心就立时乱了。几天前那个奇怪的电话,那个醉酒的解释,所有的疑问再一次涌上了心头。

“啊?!宋……宋总是在医院呀。”子悦突如其来的问话把高琪弄得有些糊涂,不过才一秒之后,她就马上又说:“难道韩小姐还不知道。我以为宋总已经告诉您了,他不是刚从重症监护室出来,就和您通过电话吗?”

“重症监护室?”子悦下意识地重复一遍,心想怎么会遭到这种情况,不觉越发的着急起来,心也跳得更快了,她咽下一口口水,说:“高助理,可不可以请你把前因后果都告诉我。”

电话那边的高琪犹豫了一刻,才说:“韩小姐,宋总的情况也算是公司的商业秘密,还请您不要外传。是这样的,上周四,宋总在看朋友回来的路上出了很严重的车祸,他开的车子被另一辆超速逆行的卡车迎头撞上。宋总身上多处受伤,还伤到了脑子,昏迷了一天才醒来。醒来后,因为他的视力和左侧身体机能受损严重,医生只能在周五晚上冒险给他做了开颅手术,以便尽快止血并排除淤血。所幸,手术还算成功,第二天一早宋总就醒过来了,后来他又在重症监护室观察了两天,因为恢复情况还好,周日晚上,医生就把他转到了现在的病房。”

那个一直被宋承宇掩盖着的谜底,终于随着高琪的话缓缓的揭开了,子悦听罢只觉得脑子里嗡嗡作响,一片混乱,根本无法思考,高琪话里的包含了太多的信息,她觉得自己一时无想明白。虽然她知道一定是出了什么事,可是怎么也没有想到会这么严重。

她的心情更是乱作一团,他受伤住院,她当然担心,但除了担心之外,竟还有一股不知哪里来的怒气。如此糟糕的情况下,他居然却还装作没事一样给她打电话,什么都不肯告诉她,他把她当成什么,哪怕只是是普通朋友也不该这样故意隐瞒的。有时这个宋承宇真的让人恨得牙痒。

可是,无论担心也罢,愤怒也罢,这一刻,子悦只是很想,很想见到那个让她恨得牙痒的人,而且越快越好。

于是子悦脱口问道:“宋总现在在哪家医院?”

“纽约市康奈尔大学医疗中心。”

“好吧,多谢你,就这样好了。”子悦已经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了。

“那,韩小姐,您要的那些数据呢?”高琪追问一句。

“可以的话,麻烦用电子邮件发给我吧。”

“好的。我问过宋总之后马上发给您。”

“多谢,还有,不用告诉宋总我打过电话。”子悦说完,挂断了电话,开始收拾东西。一个小时后,她把所有和投标有关的资料全部收进了电脑包,最后把手提电脑也装了进去,然后快步离开了办公室,回家收拾行李。

第二天一早,子悦拎着行李,手持中国护照,美国绿卡,匆匆登上了西北航空从上海经东京飞纽约的班机。可是飞机才一起飞,子悦就后悔了,要不是因为在天上飞,她觉得自己很可能会冲下飞机逃回家去。

子悦颓然地蜷缩在靠窗的窄小的座位上,看着外面似近还远的湛蓝天空,心思如潮,如同机身周围的白云一般,漂浮着,翻转着。

她迷惑了,想不明白自己这是怎么了。这个世界车祸每天发生,宋承宇所经历的不过是千千万万中的一个而已。以前的好友也出过严重车祸,她不过是打了电话过去问候,并没有专程去另一个城市探望。可这一次她怎么会这么冲动,这么任性的一定就要去纽约找他呢。好久都没有这样任性过了,久到她都不记得上是什么时候。其实见到了又能怎样,虽然他受伤不轻,但她不是医生,帮不了他的。可她就是想亲眼看一看到底他怎么样了,伤到了哪,重不重。

大概,或许她这次去美国不全是因为宋承宇吧,应该还有其它的原因的,还是迫不得已的原因。比如她已经离开美国快两年了,那个允许她持绿卡入境的许可证要到期了,她必须重新申请一份,否则绿卡就要失效了。再比如,到了美国她就可以和建豪面对面的一起做项目了,纽约正好有阿尔法的分部,建豪可以过来纽约,这样他们交流起来比较直接,效率也会高很多。还有,她也两年没见父母了,也从没见过她的小侄子,怎么也该看看她那些骨肉至亲了。所以,这一趟美国她是必须去的,而看宋承宇不过是此行的目的之一而已。

这么想让子悦感觉好了不少,她默默调了个姿势,把随身带的投标资料拿出来看。

十几个小时的飞行之后,纽约下午时间3点多时,西北航空的飞机终于降落在了肯尼迪机场。子悦揉着发酸的腰,一脸疲惫的下了飞机,好在行李很少,她很快就出了机场。随手招来一辆出租车,子悦直奔市中心的康奈尔大学医疗中心。

半个小时之后,子悦终于到了康奈尔大学医疗中心,只用了几分钟,她就在住院部前台问出了宋承宇的病房。可是不知是不是因为马上就能见到他了,她竟然有些犹豫。在等候大厅里拖着行李转了一大圈之后,她才咬咬牙,一步步朝他的病房走去,每踏出一步,都好像有东西在她的心头敲击一下。

短短的一段路,很快就走完了,子悦把行李立在病房墙外的门边,深深地吸了口气,然后一伸手推开了虚掩的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