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1 / 1)

泪水终于还是不受控的落下,一滴接着一滴,擦不干,擦不完。子悦已经放弃了和眼泪的拉锯,就这么一动不动地趴在宋承宇怀里,任那泪水一泻千里,熨烫着她的脸,他的心。子悦也不知自己哭什么,宋承宇并不曾强迫她,是她放纵了自己,也放弃了所有的幻想,不再相信爱情,甘愿从此堕落,万劫不复。

子悦一直在哭,哭尽所有的眼泪,也哭尽了所有的力气,最后无声的在宋承宇怀里睡着了。

夜深了,宋承宇皱眉看着怀里熟睡的子悦。他不明白自己这是怎么了,他的确不算专情,身边也常有女伴,有时还不止一个,但他却也不曾主动招惹过那个女人,从来都是别人对他投怀送抱。今天他居然又为子悦破了例,这样软硬兼施的使手段,只为把这样一个满身是伤的女人带上床,给她疗伤,给她片刻的依靠。也许自己真的是欠了她的,六年前欠下的,现在来还。

想到六年前,宋承宇不觉苦笑。那时他还年轻,不到26的年纪,刚从Yale毕业回国没多久,还没练就现在的本事,遇到些挫折就沉不住气了。心情不好,难免殃及下属,子悦大概就是在那样的情况下被他痛骂了一顿。其实子悦绝对不是他第一个骂的下属,却是他能记起的最后一个。

当时他带的那个市场推广的项目对他来说只能成功,不能失败。而他那个同父异母的大哥宋承震却从中作梗,百般阻挠。他心里明镜一般清楚,只是那时的他对很多事还都无力改变,于是他的项目组里人员严重不足,算他在内,也只有四个人,而且构成也不合理,都是刚毕业的新人,不足一年的工作经验,这也就是子悦在他组里的原因。他的心里总有些愤愤不平的。

他记得,那日,已经晚上8点多了,他又一次发现,手中的销售数据被承震的做了手脚,这就意味着,所有已经分析好的结果和作出的提案都不再有任何意义,这个组所有人的工作也都毁于一旦,无异于提前宣布项目的失败。

正是一肚子的火气,子悦却偏偏在那时敲门而入,告诉她那天,她要提前回家。他一听立时就炸开了。狠狠地指责子悦不光做事不尽力,分析出来的数据还漏洞百出。还告诉她今后也不用再职场混了,连起码的察言观色都不懂,老板还没走,就打算自己走人,还偏偏在项目最忙的时候,她这种大小姐谁还敢雇。

当时在气头上,什么刻薄难听的话都说了,因为还有一周就要将提案初稿交给客户,重做几乎没有可能,他也豁出去了,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架势。

子悦大概根本没料到他会对她的要求有这么过激的反应,现在他面前呆立半晌。然后他看到她咬咬牙,扬起了头,不再看他。他更气,心想,居然你个小小的职员也敢这样蔑视的看她,言辞更加严厉起来。

骂到最后,他也烦了,想既然她要回家,他就成全她,就在他就要说出“滚,以后也别回来”时,他看到她脸上一闪,一颗莹白通透的泪悄然滚落,在她扬起的下巴微微停了一下,接着啪的一声碎落在他大大的红木办公桌上,留下一圈小小的水印。

他那时也是一愣,忽然意识到她抬头,也许不过是为了强忍泪水。学校学了那么多管理课程,做了那么多模拟的CASE,单单没有一样告诉他该怎样应对一个落泪的女孩。他看到她用袖子掩住了脸,却依旧高昂着头。于是他明白了她的自尊也骄傲,便也转了头。

不经意的看到桌角处的闹钟上的时间已经指向了9点,那时他只有叹口气,原来她提得也不是什么过分的要求,这些天大家一直都做到近午夜,他竟忘了9点对一般上班的人来说已是很晚了。

她的眼泪浇灭了他的一腔怒火,平静下来之后,心中是微微的懊恼,还能再说什么,他微微挥挥手,说:“算了,你走吧,有什么我们明天再谈。”但那时他并不确定他们明天是否会再见。对一个受了委屈,莫名其妙被他骂哭的女孩来说,大概一定不会再回来了。

本以为,她会在离开他的办公室后,头也不回的离开。但她竟然没有,而是留了下来,红着眼睛继续干活,直到他看不下去,让她离开。

第二天,他们又见了,她来得比他还早,安安静静地在那里做事,眼里满是倔强。他有些意外,有些释然,但更多的是欣赏,欣赏她那份不屈不挠的坚持。既然她都在坚持,他又怎么能放弃。

之后的一个星期里,她早来晚走,不曾抱怨过一个字,他们还一起忙了整整两个通宵,终于赶在客户订的时间交出来提案的初稿。又是两周,她,他还有项目组的另外两个人依旧忙碌着,最终呈给客户了一个近乎完美的提案。

采用了他们的提案之后,客户新产品的销售额两个月提高了30%。就在那时,他接到了那个他一年也见不上一面的父亲的电话,让他进震宇总部。他知道他终于朝着自己的目标迈出了第一步。但在震宇,他是不能就那么一个人孤身奋斗的,所以他会把这次和他一起做项目的三个人都带进震宇,当然也包括子悦。

正当他为进震宇筹划时,子悦却先找了来。她笑着告诉他,她要辞职离开宏盛,因为她要去美国留学。他忍不住问她为什么之前没走,她笑笑答:“我不喜欢半途而废。”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让他禁不住感叹。受了委屈,却选择留下,项目成功时,微笑着离开,那便是子悦,对得起自己,也对得起别人。

他想留她,可始终没说出口。每每想起那日他骂她,总是心怀歉疚的,但他也有骄傲,所以从不曾说过“对不起”,也就无从留她。

总算,命运待他不薄,六年后,子悦误打误撞又撞到了他身边,他还是不会开口道歉,但也许可以做些什么来补偿她,就比如刚才,如果可以帮她忘了那个人,他不介意借她一个肩膀,一个怀抱,甚至更多。

没有选择

夜半时分,子悦睡得迷迷糊糊的,觉得身边暖暖的,睡着个人,就习惯的往那人怀里穿去。钻进去了,才发觉不对,那个不是她躺了四年的怀抱,一下子就醒了。她看看在一旁熟睡的宋承宇,犹豫片刻,叹口气,没有动。

人的习惯真的可怕,这么多年身边一直都有一个人,一副温热的胸膛,等到失去时,才发觉,再回到一个人,比最初更加孤寂。算了,那样的海誓山盟都没法永远,她又何必在乎她到底能拥有这副怀抱多久呢?就算是片刻的温暖也好。子悦枕着宋承宇的肩膀,又闭上了眼睛。

第二天一早,子悦被一阵陌生的叮叮咚咚声叫醒,子悦正想搞清楚这是哪里来的声音,身边的人腾的起身,飞快地走下了床,拾起地上的衣服,掏出手机,“喂”了一声。

子悦抬眼一望,不觉红了脸,宋承宇□的站在地上打电话,好在是背对着她,不然她真的会不知所措。黑暗中进行的事情,是不能暴露于天光之下的。

子悦包着毯子去了浴室。水声哗哗,冲着她不知是纯净还是蒙尘的身子。她听到门好像开了又合,宋承宇走了吧,早知道他不肯能待太久的。

子悦洗完,穿着浴袍走出来时,门开了,宋承宇闪身进来,胳膊上搭着一身换洗衣服,手里好像还握着什么。

“你怎么回来了。”子悦有些意外的问。

宋承宇把衣服放在沙发上,说:“我的车上有备用的衣服,取来换一下,一会要和日商谈公事。顺便也买了个东西给你,不过用不用在你。”

子悦眼光落在宋承宇放到她手上的东西上,心里忍不住一阵发抖。早知道他们之间不过是互相发泄□,连一夜情都算不得,因为他们没有一个人放了任何情进去,可他也不用这样的急着挑明吧,这样的用放到她手上的一盒毓婷,清楚地告诉她,他们之间不能有任何的结果。也罢,既然他想要安心,她就当着他的面吃好了。

子悦胸口冰凉,咬着牙哗啦一下撕开了包装。

“唉……”耳边是幽幽的叹息声,几分怜惜,子悦只当是幻听,只是下一刻她的手却被紧紧的握住了。

宋承宇定定地看着子悦说:“子悦你根本没听我的话,你看到的和你想的不一样。我这人本来最懒得解释,可也不能由着你就这么误会我。我再说一遍,吃不吃在你。我给你这药,只是不想让你后悔,至于我,不论你怎样的选择我都会承担结果。这样够明白了吗?”

过来半晌,子悦皱眉问:“问什么?”

宋承宇浅浅地笑:“没什么为什么,想这么做,就这么做了。”

“好了,我用一下你的卫生间。”说完,宋承宇也不理傻呆呆的子悦,自己进了浴室。

子悦脑子里一片混沌。她不是不知道他们昨晚什么措施都没做,但她并不担心将来会有什么问题,如果宋承宇怕将来出事,她虽然不平,但可以理解;可他却偏偏说出那样一番话,让她不明白他到底在想什么。为什么他的心思总是让她看不透,从过去到现在,从不曾清晰过。

过了一会儿,子悦看到宋承宇清清爽爽的走了出来,她向他招招手。宋承宇走过来,低头看她,让她感到一种无形的压力。

子悦正要起身,却被宋承宇压住了肩膀,他坐到她身边,轻声问:“想跟我说什么。”

子悦吸一口气,说:“谢谢你的药,不过我想是用不上了,这件事上,我没有选择,因为,医生说过我不孕,除非做试管婴儿。”

子悦说完,垂下了眼睛。没错,这就是美国医生的诊断结果。曾经,她也想给清辉生个孩子,就像母亲说的,毕竟清辉也不小了。他们试了很久,每个月都是失望,最后只好去做检查。结果是她的黄体酮极低,几乎没有可能自然受孕。清辉走后,子悦曾无数次地想,清辉的离开也许跟她的不孕有或多或少的联系。

“那不是你的错。”依旧是那个清冷的声音,却是笃定的语气。他拉她入怀,给她温暖,也给她依靠。

静默片刻,子悦强迫自己推开宋承宇,她轻轻说了句“我去换衣服。”

宋承宇笑笑,站起身,说:“好吧,我要去谈公事,也得走了。”

子悦点一下头,径自回了卧室。

终于又是一个人了,子悦看在满床的凌乱,微微叹了口气。没想到她也会做这么荒唐的事,寂寞真的会使人发狂。不过做都做了,她也没什么好后悔的。

正是周末,子悦慢吞吞地收拾了床,换了衣服,然后出门到繁华的街角去喝咖啡,去看她的人生百态。

那晚,宋承宇没有再回来,子悦安心的上她的网,安心的看她的书,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妥。肉体上,他们已经亲密无间,精神上,还不如普通朋友。他没必要告诉她行踪,她也没兴趣知道。

夜深了,子悦爬上床,闻者被子上残留的宋承宇身上的古龙水的味道安然入睡。

第二天是周日,子悦照例被语盈叫去吃饭。回家时,已经有些晚了。她才到楼下,就看到了宋承宇那辆纯黑的宝马越野车停在路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