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叔惊讶地不知所措,梵易天心中讶异已褪,微眯起眼,脑中开始思索。
梵司廷将怀里的人在床沿边放下,稳住她摇摇欲坠的身子,在她面前蹲下。
她依然睁着大眼看他,眼中似乎充满繁乱复杂的情绪又似空洞洞的令他害怕。
他抚上她的脸“忆童,我。。。。。。对不起。。。。。。我。。。。。。”
她似乎恢复了知觉,渐渐开始挣扎。
他害怕她这样的抗拒,直起身子倾向她,紧紧吮住她的唇。
她扭动着头躲着他,却被他两手固定着脸,不断地加深亲吻,唇舌纠缠。
她的心就快要爆炸,紧抓着他的手,指甲在他手背上划出几道痕。
他放开她,将她紧紧搂在怀中,像要把她嵌入身体,融入血肉。
“啊!”她终于尖叫出声,使尽所有的力量将他推开,冲出门外。
“忆童!”不顾身后的叫唤,忆童飞奔下楼,楼下的人还没来得及拦阻,她就冲出了大门,接着狠狠地撞上了迎面而来的人,两人都打了个趔趄。
那人身后的保镖立即围上前,当她抬起头时,已有三把手枪对准了她的头部。
忆童惊得说不出话,僵在了原地。
“凌小姐?”黑豹看着她,一丝讶异在眼中闪过,他轻轻一挥手,保镖们立刻收枪退后,“你怎么。。。。。。”
忆童泛着红丝的眼看看他,回头看看屋子里的人和追上前来的梵司廷,一扭身奔了出去。
梵司廷跑上前欲追出去,黑豹一甩眼神,保镖即拦住了他。
他回身,脸上显露着狂怒“你这是干什么?!”
“这话应该是我问你。”黑豹睨了他一眼,不紧不慢地说着,望向梵易天,梵易天上前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梵司廷握紧了拳,指关节泛着白。
“让开!”他对拦着他的保镖冷道。几个保镖被他的神色微微骇住,但依然没有动。
“让开让你去对一个女人低头认错吗?”黑豹面无表情地盯着他,“还是你打算去自首博她一笑?”
“那是我的事!”
“你的事?”黑豹冷冷一笑,“晕了头的你估计已经不记得自己是谁了吧?想用整个梵氏去换一个女人?我不记得我这样教过你。”
他挥挥手,保镖退身,梵司廷看着他不动。
黑豹从一保镖手中拿过枪,“咯噔”上膛,深邃的眼看不出任何情绪“你若要这样做,我今天就先废了你一条腿。”
梵司廷眼中亦无畏惧,缓缓转身。
黑豹举起了枪,华叔惊道“大哥!”
梵司廷向外迈开了步。
一、二、三,三步。
“砰!”枪声响起。
梵司廷一震,单膝跪在地上。
“少爷!”华叔箭步冲上前,扶起梵司廷。血缓缓渗染了他的裤腿,华叔急忙撩起一看,稍稍暗舒一口气,所幸子弹没有射入他的腿,而是擦出深深一道口,伤口不断地往外渗血。
梵司廷一声不吭,眉头也没皱一下,一手推开华叔的搀扶,执意要往外走。
身后响起冰寒的声音“这下一枪,不会手下留情。”
华叔看一眼黑豹怒火隐隐跳跃的眼,心微微一惊,一把拽住梵司廷的手臂,低声道“少爷,你先冷静!不急在这一时!你若伤了,更难见着她了!”
梵司廷步子一顿,闭眼,深吸一口气,握成拳的手崩着青筋,指头深深陷入掌心。
黑豹将手枪抛给保镖,转身走进屋内。梵易天看看梵司廷,转身跟进,唇角几不可察地微微扬起。
忆童失魂落魄地走在街上,寒风穿透她薄薄的衣裳,沁入心肺,冷彻骨髓。泪眼迷蒙中,看不清过往的行人车辆,接连撞上来去匆匆的路人,脚下打着踉跄,身子摇摇晃晃。被撞的人看到她失神呆滞的样子,便也不骂她,只瞪了她几眼。
木然地走到十字路口,红灯也刺不进她的眼,她没有意识地向前走着。
刺耳的刹车声响起,随即传来男人的骂声“找死啊?!长不长眼啊!”
有人拽着她的手臂,退到斑马线后,拉到一边,开始声色俱厉地对她说着什么。
他说的话忆童完全听不进,但那蓝色的交警制服让她想起了满身是血的爸爸。脆弱的神经砰地断裂,痛彻心扉,她手背半遮着眼,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
所有的信任,所有的温情,任由这泪水冲刷,皆成破碎的泡影。
夜幕沉黑如墨,一弯白月隐约可见,迷蒙的光在黑幕中愈发清冷。
忆童抱手在胸,站在窗前,望着无尽的夜,心中已是平静。极度的悲戚,震悼后竟是平静得凄凉。心被挖了一个深洞,空落得刺痛。
蓦地,想起了爸爸的话“童童,要交这个朋友,撇开一切是不可能的,他的背景,他的身份,甚至他的对手,时刻都会影响到你,你。。。。。。有能力去承受吗?”
她曾以为她能够承受,以为爱真能给予人背负起一切的力量。事实证明,她错得如此离谱,所谓的爱,是那么的不堪一击。他对她的爱,并不能阻止他算计她的爸爸,而她对他的爱,也无法让她原谅他。
这可笑、可悲、可怜、可恨的爱啊!
她紧闭上眼,任由痛苦将自己湮没。这痛,这苦,该她受,该她尝。
夜愈深,深到极致时,便是黎明的苏醒。蒙蒙的光穿透灰色的幕布,天欲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