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主任讲完以后，由一个个任课老师上台说话。

舒意在看见朱少康的那一刻面露惊讶。

朱少康也频频朝她投来目光。

“认识？”裴知律低声道。

舒意收回目光，淡淡道：“高中同学，估计人家早就不记得我了。”

裴知律不言语，看着台上站着的那人，也不想像是不记得的样子。

所有老师都讲完话以后，班主任让学生全部都回到教室和家长一起填文理分科的志愿表。

裴知闻回到教室，嘻嘻哈哈的坐在他哥身边，“哥，舒老师，商量的怎么样了？”

舒意把志愿表放到他的面前，“选你想选的就行。”

裴知闻修长的手指在理科选项上轻轻打了个勾，钢笔尖在纸面上划过一道流畅的弧线。 裴知律接过表格，在学生家长那一栏龙飞凤舞地签下自己的名字。他的字迹遒劲有力，最后一笔甚至穿透了纸张。签完后，他将钢笔轻轻放在实木桌面上，发出“嗒”的一声轻响，然后把表格推到舒意面前。

舒意正在低头整理裙摆，突然被推到眼前的表格弄得一怔。她抬起那双小鹿般的眼睛，睫毛在阳光下投下细密的阴影：“我？我也要填吗？”她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困惑，她又不是真的家长，只是来代开的。 “当然。”裴知律身子微微向后倾，小小的座椅空间让他的双腿不能自然交叠，膝盖朝着书籍的方向轻微转动：“你今天来，坐在这，就是代表他的家长。”

他的语气像在陈述一个再明显不过的事实，目光却落在舒意微微泛红的耳尖上。

舒意看了一眼周围的人，教室里其他家长都在低声交谈，或低头签字。她咬了咬下唇，最终还是接过钢笔，微微低着头写字，一缕碎发垂在颊边。笔尖在纸上沙沙作响，留下清秀工整的字迹。 裴知律的目光在两个签名之间游移。他的字张扬霸气，像他这个人一样锋芒毕露；而舒意的字温婉含蓄，就像她总是安静地站在人群边缘的样子。怎么看都很相配，不只是字，人也是。

如果有一天这两个名字出现的不是在这张文理分科志愿表纸上，而是在结婚登记的那张纸上，或许也很不错。

“签好了。”舒意轻轻推回表格，打断了他的遐想。裴知律回过神，看见她正用那双澄澈的眼睛望着自己，嘴角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意。

一切结束以后，裴知闻带着少年痞气走到他们面前：“同学说谢谢哥嫂请客，下学期文理分科了，我们聚餐，就不打扰哥嫂约会。”

他的告白

舒意望着裴知闻说完话就一溜烟跑远的背影，气得跺了跺脚。真是个臭小子，什么好的不学，学会调侃她了。

她低头看了看手机，家长会结束得比她预想的要晚，夕阳的余晖已经透过走廊的窗户斜斜地洒了进来。

她看了一眼身旁的裴知律，“我就不和你一起回去了。”

裴知律别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这点小心思他一眼就看穿了，不就是不想和他单独在一起。

舒意说完就自顾自朝前走去，走在空荡荡的教学楼走廊上。身后的男人亦步亦趋地跟着，脚步悠闲。

转过楼梯拐角时，突然听到上方传来一声清朗的呼唤：“舒意！” 她下意识抬头，逆着光看见一个高大的身影站在楼梯上方。眯起眼睛适应光线后，她认出了其中一个是刚才上过讲台的老师也是他的高中同学。

朱少康在高中的时候很瞩目，很难不让人记得，篮球队的主力，模样也阳光帅气，成绩很不错，在年级里十分受欢迎。

裴知律站在两段楼梯之间的平台上，双手插兜，居高临下地看着在楼梯上顿住的舒意。眼神在她身上停留，看她的反应。 “有空吗？一起走一走？”朱少康三步并作两步从楼梯上跳下来，动作轻盈得像只矫健的豹子，带着少年气息。

他今天穿着简单的白色 T 恤和牛仔裤，领口处露出好看的锁骨线条。 舒意眼神落在裴知律身上一瞬间，有些尴尬。她没想到朱少康会主动找她说话，更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此刻，裴知律正用他那双深邃的黑眸打量着她，让她没来由地紧张起来。

“还记得我吧？”朱少康越过裴知律走到舒意身边。 “记、记得。”舒意回答道，手指不自觉地绞着书包带子，“朱少康。” 朱少康闻言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阳光在他的睫毛上跳跃：“幸好你还记得我，今天在这里碰到你很意外啊。”

他转头看了眼仍站在楼梯上的裴知律，“知闻的哥哥是吧？” 裴知律淡淡地扫了他们一眼，点头道：“朱老师，你好。”声音像是浸了冰的泉水，礼貌中带着疏离。

朱少康笑着应和：“你好，你们今天是一起来的？”他眼神里带着几分探究，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游移。舒意注意到他嘴角虽然挂着笑，但眼底的笑意却淡了几分。

裴知律自然地走到舒意身边，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得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雪松气息。他对着朱少康说完“是的”这两个字后，突然低头看着舒意，语气亲昵自然得像是演练过千百遍：“你想走一走，我陪你还是在车上等你一起回家？” 舒意猛地抬头，对上裴知律深不见底的黑眸。他这话说得太过暧昧，明明他们之间只是单纯的雇佣关系，她暂时借住在裴家当裴知闻的家教。可现在从他嘴里说出来，倒像是他们之间存在某种特殊的关系。 她下意识看向朱少康，果然看到他脸上的笑容僵了一瞬，朱少康很快调整表情。

“裴总，你不用等我。”舒意淡淡道。

裴知律挑眉，不勉强，走下楼，给他们留下一个修长的背影。

朱少康看着她笑道：“在校园里逛一逛吧。”

“你还记得我啊？”舒意有些好奇，她在学校里向来都是默默无闻，不参加任何活动的，可以说很渺小，很不起眼。 “谁不认识舒大学霸啊。”朱少康调皮地眨了眨眼，“你那时候可神秘了，想靠近但又不敢靠近。” 两人并肩走出教学楼，夕阳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栅栏外停着的黑色豪车依旧不动，车里的人默默注视着操场上那两人的一举一动。

车子里的气压极低，司机忍不住打个寒颤，不敢发出过多的声音。

裴知律此刻燥热不已，脱下西装外套，解开系好的领带，修长的手指松动领带，喉结滚动，一举一动都在表现着他的烦躁，只是片刻，他又恢复了冷静的表情。

然后在静谧的空间里开口：“你先回去。”

司机秉持良好的素质，立马将座位模式调整到裴总适用的，然后下车，消失在他面前。 操场上还有学生在打球，欢呼声远远传来。朱少康突然停下脚步，“你现在做什么工作？”

“哦，我是知闻的家教老师。”舒意开口。

朱少康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然后拿出手机，“难怪他进步这么大，加个微信吧，以后我们可以多交流一下他的学习。”

舒意点头，扫码添加了微信。

在校园转了一圈，舒意停下脚步，看着朱少康，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时间不早了，我待会还有事，就先回去了。”

“好，以后常联系。”朱少康朝她挥手。

舒意走到校门口，她掏出手机，指尖在打车软件上犹豫地滑动，晚风拂过她发热的脸颊，带来一丝凉意。 就在这时，那辆熟悉的黑色迈巴赫悄无声息地滑到她面前。车身在夕阳下泛着低调的光泽，轮胎与地面摩擦发出轻微的声响。舒意的心跳突然漏了一拍他居然还没走。 车窗缓缓降下，像是电影里的慢镜头。裴知律精致的侧脸在夕阳的映照下显得格外立体，高挺的鼻梁投下一小片阴影，长睫毛在眼下扫出淡淡的阴翳。他修长的手指随意搭在方向盘上，腕骨突出一个好看的弧度。 “上车。”他开口，声音好听地如山上潺潺的泉水在流动。 舒意站在原地没动，见他有下车的趋势，她深吸一口气，拉开车门坐了进去。车内弥漫着淡淡的雪松香气，混合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薄荷味。真皮座椅冰凉的温度透过校服裙传到皮肤上，让她不由自主地绷直了背。 裴知律没有立即发动车子。密闭的空间里，舒意能清晰地听见他平稳的呼吸声。她偷偷用余光打量他，发现他的喉结随着吞咽的动作上下滑动，在脖颈上投下一小片晃动的阴影。

“你怎么还在？”舒意低声问，眼睛看着自己的裙摆。 “说了等你。”裴知律转过头来直视她的眼睛。那双黑眸深不见底，像是能把人吸进去的漩涡。 “安全带。”他突然开口。 舒意慌忙去拉安全带，却因为紧张没能对准插口。一只骨节分明的手突然伸过来，轻而易举地帮她扣好。那只手在收回时不经意擦过她的手背，激起一阵细微的战栗。 车子平稳地驶入夜色中。舒意盯着窗外飞速后退的街景，终于忍不住开口：“你为什么要那样说？” 裴知律的手指在方向盘上轻轻敲了两下，路灯的光影在他脸上明明灭灭：“哪样？” “就是……就是那些让人误会的话。”舒意的声音越来越小，“朱少康他……” “他是什么很重要的人吗？”裴知律突然踩下刹车，打断了她的话。

轮胎摩擦地面发出轻微的声响，舒意因惯性向前倾了倾，又被安全带拉回座位。她转头看向裴知律，发现他正紧紧盯着自己，那双深邃的黑眸像是能穿透她的灵魂。 夕阳的余晖透过车窗洒进来，给舒意小巧瓷白的脸镀上一层朦胧的光晕，像是披上了一层温柔的嫁衣。她下意识地攥紧了裙角，布料在掌心皱成一团。 “不是。”舒意低声回答，声音轻得几乎要被车内的空调声盖过。 “既然不是，为什么在意他的看法？”裴知律反问，语气里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霸道。他微微倾身靠近，修长的手指轻轻敲着方向盘，节奏缓慢而压迫。 舒意的心跳加速，她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雪松香气，混合着若有若无的烟味，清冽又危险。她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裴知律没有给她思考的时间，继续道：“还是说，你在意的是我制造误会的原因？” 舒意的呼吸一滞，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意的是什么了，可她还是慌乱地摇头开口道：“我没有，我只是不想造成误会……” “那我告诉你。”裴知律忽然伸手，指尖轻轻抬起她的下巴，迫使她直视他的眼睛。他的嗓音低沉而清晰，一字一句道：“我喜欢你。”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舒意睁大眼睛，耳边只剩下自己剧烈的心跳声。裴知律的指尖微凉，却像是带着电流，让她浑身发麻。 “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喃喃地问，声音颤抖。 本来她不应该这么问的，可此刻看着他的眼睛什么都忘却了，忘记了他们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裴知律的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拇指轻轻摩挲她的下巴：“重要吗？重要的是我喜欢你。”

他再一次重复自己的心意。

舒意的大脑一片空白，她从未想过裴知律会对她说出这样的话。他向来冷静自持，高高在上，仿佛对一切都漠不关心。可现在，他却在告诉她他喜欢她？ 接下来是长久的沉默，他重新发动车子，一路无言，只剩两颗心在黑暗中的碰撞。 “到了。”他淡淡道，目光转向窗外。 车子不知何时已经停在了裴家别墅前。夜色笼罩下，庭院里的灯光柔和而温暖，可舒意的心却乱成一团。 裴知律解开安全带，侧眸看她，温柔道：“以后介绍的时候可以从知闻的老师改成知律的女朋友吗？现在，你有足够的时间可以考虑。” 他的语气平静得仿佛刚才的告白只是一句随口的问候，可舒意知道，有些东西，已经彻底改变了。

她落荒而逃，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