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1 / 1)

秀容顾不得什么,上前去在老夫人耳边说了几句话,老夫人的面色登时就变了,“她何时有了这种恶癖!果真当年就不该留下她,原就是个不洁不祥之人!”老夫人脸上是怎么遮都遮掩不出的厌恶。

秀容不知当年之事,只低声提醒道:“老夫人还是去……那件事……说漏嘴。”

万孙氏竖着耳朵使劲的听也只听见了这几个字,心念转了几转也没猜出来他们主仆所说的“那件事”究竟是指“哪件事”,但妥不了也是和国公爷那一房的人有关。便道:“大姑奶奶,咱们也算是自己人了,若有事您尽管吩咐。”

“夜深了,你去东厢房歇息,这是国公府的家事,你很该避讳一下。”说罢,由秀容搀扶起来便往外走。

万孙氏撇了撇嘴,起身,托了托发鬓,果真去东厢房歇息去了。

人赃俱获,辩无可辩。

周氏将洛瑾瑜命人押往东角门小跨院。

这小跨院平时闲置,是请了那个人来之前周氏才令人打扫的,却还没来得及布置,家具摆件都缺,只有一张四角桌子和几张靠背椅子。

此时,周氏和洛文儒坐在上首位置,洛瑾瑶和钱金银站在二人身后,一个做尼姑打扮的女子搂着瑟瑟发抖的洛瑾瑜,当她抬起头来已是满面泪痕,她才要松手,洛瑾瑜便死死揪扯住她的青色的道袍,她无法只得拖着洛瑾瑜给周氏并洛文儒跪下,“贫尼这几年是真心实意的侍奉佛祖,读了许多的佛经才忘却了过往去过的地狱,本该一心向佛,六根清净,可瑾瑜是我在这尘世里唯一放心不下的人。夫人将贫尼从菩提庵请了来,大抵也是有放瑾瑜一马的意思吧,她既已是罪孽深重,贫尼请求老爷夫人,让贫尼将瑾瑜带回菩提庵用佛法净化她,老爷夫人,还望你们慈悲,便看在四老爷的份上,再给她一次重生的机会。”

“娘……”洛瑾瑜脸上无有任何泪痕,只一双眼满是惊恐,如受惊的鸟雀一般蜷缩在尼姑的怀里,一声娘,令得洛瑾瑶感慨不已。周氏已告诉她了,四婶娘当年并没有死,而是被送去了家里供奉的庵堂。一个被污了身子的女人,能保住一命已是洛家的慈悲了。

尼姑被这一声娘喊的悲痛不已,抚着洛瑾瑜的背脊道:“别怕,有娘在。是娘不好,是娘忽略了,你那么小小一个人,从地狱里走出来,是会受影响的,是会受影响的,是娘粗心大意了。”

周氏望向洛文儒,道:“老爷,您看呢?”

“四弟只剩下这一个血脉了,瑜儿……今年才十六岁吧,太年轻了,夫人,让、让了空师父带在身边,听几年佛经,净化身心,等她的病好了再说其他的,您看呢?”

望着抖做一团的洛瑾瑜,周氏叹息道:“我正有此意,也不枉我疼她一场。瑾瑜,我有一事问你,去年你祖母七十大寿那一日……”

“老夫人来了。”外头守着门的红薇扬声禀告。

门被推开,老夫人由秀容搀扶着走了进来,周氏并洛文儒起身相迎,一人一边将老夫人搀坐在正当中的椅子上。

老夫人面容沉肃,道:“事情我都知道了。”

作者有话要说:么么哒。

第40节

☆、第64章 双燕飞

“早知今日,当初你们夫妻就该听我的,将她也送去菩提庵,偏你们慈心。若早能被佛祖看顾起来,何至于到了今日地步,造下这许多的杀孽。”老夫人重重的用兽头拐杖敲击青砖地面,一副痛心疾首之状。

藏在了空怀里的洛瑾瑜听了,那惊恐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怨毒。

了空本平静的心湖顿起风浪,不禁道:“贫尼知道老夫人一贯的不喜瑾瑜,但这孩子现在已经知道害怕了,弱鼠一般躲在我的怀里,老夫人您是瑾瑜的祖母,但凡有一丝慈悲心,也该怜惜怜惜。若非为了瑾瑜,我早已死了。我把孩子交给你们,你们当初是怎么答应我的,说是要好好看顾她,结果你们便是这般看顾她的?”

话说到此处,了空心里也有了怨气,那一双在佛前修行的波澜不惊的眼先是直视向老夫人,遂即盯住周氏,“夫人,您可是忘了当初答应我的?您就是这样看顾我的孩子的?做下这个局来抓她,看她出丑,看她丢掉脸面?”

又望向洛文儒,眼泪流下两行道:“若是大老爷嫌了我们母女是不洁净的人,为何当年不狠心处死呢?死了也就一了百了,何至于夜夜被噩梦缠身,生不如死。”

“看来了空师父在侍奉佛祖这些年并没有多少长进,你心里的怨怪挺多的,嗯?当年放你母女一条生路,竟然成了你怨怪我们的理由了,呵,弟妹,你真白修行了这几年了。既你们母女一心求死,我便成全了,来人,送上两尺白绫。”

“阿娘,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大伯母,瑜儿错了,瑜儿知道错了,求您原谅瑜儿一回。”洛瑾瑜从了空怀里挣脱出来,爬向周氏,一把抱住她的脚,卑微的哭求。

老夫人一闭眼,“就听你们大夫人的,给她们母女两尺白绫。”

洛文儒心生不忍,道:“这……”

“祖母――”洛瑾瑜突然抬头,尖叫的这一声,刺的所有人的耳朵微微的疼。

老夫人蓦地睁开眼,微微弯□与洛瑾瑜对视,一个老眼浑浊冰冷,一个怨毒惊恐,片刻洛瑾瑜败下阵去,瑟瑟如狗的靠着周氏的腿,哭道:“大伯母救救我吧,我的身子里住着一个恶魔,那些猫不是我虐杀的,是它,是那个恶魔,那个恶魔每到夜晚便附到我身上来,脑子里想的,眼睛里看到的都是一个客栈,那里头的人白天开门做生意,晚上就剁肉,尸体一具具的吊起来,一个又胖又壮的男人拿一柄菜刀,一块一块的往下剥肉……”

洛瑾瑶听了,没承受住,只觉一阵阵的眩晕,双腿一软便要倒,钱金银一把抱住,喝道:“闭嘴。”

“你不必说了。”何止洛瑾瑶,便是周氏也觉得胃里翻滚,脸色微微泛白。

“那客栈里头的男人都是恶鬼,进到里面去的男客人便都被杀害了,女客便都成了玩物,几十个人,几百个人的折磨我们,玩死了,便也吊起来刮肉剁馅包包子。”了空双目似乎也空了,喃喃说了下去。

“住嘴!”洛文儒怒喝。

了空惨笑,“我们孤儿寡母但凭你们处置吧,阿弥陀佛。”

“大伯母,求求你,我不想死。”洛瑾瑜跪在地上,蜷缩着,哭的瑟瑟颤抖,便如那被抛弃在狂风骤雨里的猫狗。

“祖母,求您发发慈悲,瑜儿听话,一辈子都听您的话。”洛瑾瑜又跪向老夫人,给她磕头,一下一下,咚咚咚,不过一会儿便磕破了皮。

倚着钱金银,望着凄惨哭泣的洛瑾瑜,洛瑾瑶心里是一股子说不出的复杂滋味,忍不住问道:“祖母七十大寿那日,是谁陷害的我,大姐姐你可知道?”

老夫人浑身一绷,眯着眼盯着洛瑾瑜,哀求哭泣的洛瑾瑜一顿,抬起眼来看了老夫人一眼,又扫视周氏、洛文儒、洛瑾瑶、钱金银,见他们个个逼迫而来,缓缓将头颅低下,道:“阿瑶,对不起,咱们一处行居坐卧,描的皆是卫夫人的字帖,我能仿写你的字。”

洛文儒一下子站起来,咬了咬牙道:“……你这孩子!”

老夫人微微吁出一口气,淡淡道:“你这孩子心术不正啊。”

洛瑾瑜身子一抖,趴在地上的手掌攥紧又忽的松开,“是我嫉妒阿瑶有娘疼,有爹疼,拥有所有人的疼爱,而我却、却什么都没有,连身子都是不干净的。阿瑶像是天上的云,而我却是地上脏污的泥。”

周氏把目光从老夫人那里移开,起身将洛瑾瑜搂在怀里,轻抚着她乱糟糟的发丝道:“可怜的孩子,你是被人糟践坏的,有什么话就大胆的说出来,说的好大伯母从今往后还疼你。”

了空不知这里头还发生了什么事儿,便急道:“瑜儿你还做了什么错事,一并交待了吧。”

“你还做了什么?”老夫人却像是什么都不知道的,恨铁不成钢的逼问。

“大伯母你是真的疼我吗?”洛瑾瑜紧紧扯着周氏的袖子,双眼恐惧又夹杂期待。

“人都说日久见人心,你这孩子竟是个无心的不成?竟感受不到大伯母待你的心?”周氏顿觉这些年的付出都白费了。

洛瑾瑜却又问道:“那大伯母当年为何不肯将我过继,认我做女儿?”

了空心下一痛,默念一声阿弥陀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