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时还不忘低声为他祈祷,目光像是在看已经奔赴沙场英勇就义的烈士:“回头头七我一定多烧些武侠话本子给你。”
然后在程见书绝望的眼神中,毅然决然转身来到了沈老爷子面前。
沈老爷子好歹是生意人,活了大半辈子也算是老谋深算之人,再加上他又不是不知程府昨夜连夜加高了围墙一事,怎能看不出程见书这点小九九的心思。
事实证明姜还是老的辣。
怕他再起什么歪主意,沈老爷子甚至特意还向程见书招招手示意:“快进去吧程二小子!你爹也正等你回家等着急呢。”
然后就驻足停在了原地,见沈窈来到面前也没有要走的意思,直到目视着程见书哭丧着脸抱着赴死之心一步步沉重踏进了门这才罢休。
生怕沈老爷子提前问罪,回院路上,沈窈赶紧先发制人:“天凉了,爷爷怎么这么晚来亲自来门口等着,家丁都守在门口呢,孙女回来定然就第一时间去问安了。”
沈老爷见她一脸狗腿相,不禁捋着花白的胡须瞥来:“若不是老夫在门口等着,还不知你还要跟程家那二小子说多久。”
沈窈一听反而神色认真起来:“爷爷,我其实正与程见书在谈论绝交一事呢。”
“绝交了还一同出去玩?”
她张口就接:“那是他偷偷扮作马夫跟上的。”先撇清关系再说,再说她说的也是实话。
“偷偷跟上的?可老夫今日与程字白谈起此事,他还说那二小子留了书信说是你喊他一同出去的,原来是在骗他爹?那老夫只好明日再问问是否确有此事.”
沈窈忍不住剧烈咳嗽,再问问?那岂不是把程见书往死无葬身之地里坑。
“先别管那些了爷爷。”连忙扯开话题,指着身后的江行舒介绍给沈老爷子:“这位是江行舒,江公子,我们这一行去洛城逛了一圈,路遇险境,多亏江公子出手相救的及时,才相安无事,只可惜江公子为救我们手臂受了伤,所以我就把他带回来了。”
她也不管沈老爷子一时能否消化得完,便把路上想好的理由全一股脑倒了出来。
结果说完,见沈老爷子莫测而似信非信的神情,沈窈又只好使出了杀手锏:“江公子也曾是兄长的旧识,真是巧啊,呵呵呵.”
其实最后一句她本不想说的,但又莫名觉得老爷子反而有可能会信,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先道来试试。
一旁的温绰都看不下去,将头别到一边。
这女人撒谎的水准还真不是一般的差。
说他是她哥哥的旧识也就罢了,哪还能在路边捡到什么人都这样说,谁会信?
可谁知沈老爷子还真就在她说这是她兄长沈同尘的旧识时才勉强信了几分,只点点头让人安排他去偏房歇下好好养伤,便拎着沈窈一同去了祠堂说是还有要事要说。
沈窈跟在后面摸不着头脑,不明白为什么今日这么晚了还要来祠堂。
她又哪里惹到老爷子了?好像也没有啊,她还特意嘱咐了庄恭吉让他不要透露她来过的消息,只当是有好心的摇铃医路过救了他们。
但既然爷爷都把她喊来了,那肯定是又要让她开始认错。
不管了,按照流程来便是。
于是沈窈一进祠堂,也不管老爷子去了先去后房要做什么,自己先来到祖宗画像面前,扑通一声跪下就开始装作哭天抹泪:“太祖父.太祖母.太太上祖父,曾孙女沈窈,让爷爷又愧对你们了.”
她给爷爷丢脸,那可不就是让爷爷在祖宗面前又了丢脸。
沈老爷子拿着画卷轴出来时听到,差点气得两眼一黑当场寿终正寝:“还不快滚起来!”
整日里就她最泼皮没个姑娘家的正形,怎么到她嘴里反倒成他愧对祖宗了!?
沈窈却赖着不起:“爷爷,要打要骂都行,可让我滚起来,这也太难了点.”
她能打滚,或者滚出去,但滚起来怎么滚?
沈老爷只觉得再同她多说一句都能气死,干脆也不让她滚起来了,拄着拐来到她身旁也就地坐在蒲团上。
“还记不记得爷爷同你说过的那个在边疆与楼兰苦战三年前些日子凯旋而归的李将军,李长归。”
点点头应道:“那位以三千军抵楼兰万军还大获全胜的李大将军?自然是记得。”
李长归谁人不识?
那可是大宋的开国战神,常胜将军。
当今圣上也就是多年前的皇太子,年幼时曾被北边一支异族部落使了歹计掠去,逼迫先王以大宋四分之一的国土换太子,且只能派一人前去送兵防图。
而当初,就是李长归请命只身一人前去敌营,在几千人包围的敌军中生生带着皇太子安然无恙杀出了一条血路来,可谓是足智多谋而又骁勇善战。
而如今已经过了这么多年,李大将军又再次带兵出征去边境平楼兰动乱,不仅胜了,还以少胜多狠狠煞了一番楼兰的戾气,逼迫他们签下降书,还得日后年年向大宋进贡奉品,送质子来朝。
可突然提起这个大人物做什么,沈窈费解,于是问道:“李大将军要来金陵?”
金陵是通商要道又没有战乱,大将军不好好待在朝京来金陵做什么?
沈老爷子摇头置否,边展着手中的画卷道:“世人皆以为李将军只是一介纵马横刀的武夫硬汉,但实际上鲜少有人知道,多年前他也是朝京贵胄公子中样貌十分出彩的翩翩公子,仪表堂堂,风姿英俊.”
沈窈一开始还不明所以,后听沈老爷子突然夸起他的相貌来就突然意识到什么,两眼都瞪得滚圆:“可李大将军现在不都年过半百了吗!?他都能当我爷爷了啊!”
爷爷他疯啦?为了给她招夫婿,怎么连与他年龄相当的都纳入考虑的范围当中了?!
沈老爷子当即反手一个暴栗就敲在她脑门上:“整日里一张嘴就净胡说八道,他当你爷爷,那老夫当你什么?”
“二.爷爷.?”
沈老爷子听了上手就又要打。
沈窈吓得急躲:“别打别打了爷爷!再打脑子都敲笨了,说笑的,说笑的!”
她这不就是怕他真想不开,那李将军可比她爹都大不少呢。
沈老爷子自然知道她没个正经,此时也展开了手中的画卷,指道:“你瞧,画上的这位公子如何?端着一副书生气,瞧着便温润如玉,谦谦有礼。这位便是李长归李大将军的表亲的表弟家的小儿子,去年刚中了举人的李霁,字初霜。”